【鎮點有探，速毀。】

紙條僅兩指寬，揉成一團扔在地上的确難以發現。字也簡略，如果李餘袅不知道鬼鎮的失蹤案，沒有去過山洞，估計她也意會不到紙條傳達的意思。

“鎮點”就是鬼鎮這個綁賣少女的據點之一，“有探”意思是據點被發現了，最後要求盡快銷毀證據。

這些人都是滅絕人性的怪物嗎？李餘袅的心頭燃起了一把火，胸膛劇烈起伏着。那麼多活生生的人，因為自己的罪行被發現就要置他們于死地？

“寫的是什麼？”看到李餘袅的臉氣紅了，管逐生皺起眉。

飄到岸邊把紙條遞給管逐生，李餘袅忽而想到，當時在山洞裡她不是被人選走了嗎？為什麼寫紙條的人會那麼快得到據點被發現的消息？山洞裡有卧底時刻監視嗎？

還是......薄無涯？她的腦海裡閃過薄無涯俊美的臉，可薄無涯不是薄家的人嗎，他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呢？

看來回去之後還是得向薄無葉了解一下薄家。

“咦。”管逐生将紙條舉過頭頂，充足光線照射下，紙條右下角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字影。

字影本就模糊得難以看清，紙條邊角還沾了墨汁，甚至不能确認這原本是字還是圖案。

将這個發現告訴李餘袅，一人一鬼分辨了老半天還是還原不了。期間，徐縣令醒了一次，被管逐生一手刀劈暈在原地。

分辨不了，紙條由管逐生收好放在懷裡，這可是指向幕後之人犯罪的重要證據。

李餘袅向女孩看去，女孩依舊仇恨地盯着岸上的徐縣令，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樣子。李餘袅歎了口氣，握着女孩的肩說：“不要為了這樣的人渣變成厲鬼，他做了這麼多惡事，會有報應的。”

“報應？”女孩重複了一聲，笑得慘烈：“當真會有報應嗎？先前府上有個嬷嬷，看不過他每天打我們，勸了他幾句，第二天嬷嬷就被放幹了血挂在門口，而他以此為借口又毒打了我們一頓。好人被折骨吞肉，壞人依舊逍遙快活。姐姐，真的會有報應嗎？”

李餘袅嘴裡發苦，她此刻憤怒至極，卻也隻是個旁觀者，不能對女孩遭受的苦難感同身受，隻能抱住女孩，一遍遍安慰道：“會的，一定會的......”

相比而言，管逐生冷靜許多，他看着女孩說：“雖然不能殺了他，但你可以洩洩憤。”

女孩眼睛亮了亮，“可以嗎？”

“當然，不過要注意分寸，教訓完他，我送你去轉世投胎。”管逐生對女孩笑，“先苦後甜，經曆過一世苦難，你一定會投胎到一個溫暖幸福的人家。”

李餘袅深吸一口氣換上笑容後放開女孩，“去吧，早些回來，别耽誤了輪回的時辰。”

女孩點點頭，化作一縷煙飄向徐縣令。

不清楚女孩具體幹了什麼，三個時辰後，徐縣令慘叫一聲驚醒，屁滾尿流地跳進湖裡遊了一圈，上岸後甩掉衣褲瘋瘋癫癫朝外奔去。

李餘袅拉下管逐生遮在她眼前的手，不滿道：“幹嘛？”

管逐生背手搖搖頭，“傷眼睛。”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空氣有些潮濕。女孩出現在岸邊，長發遮臉曳地，走近時恐怖氛圍拉滿。

開口卻是甜軟的孩童音，她挨個向李餘袅和管逐生鞠了一躬，情緒平和了許多，“謝謝二位幫我。”

“舉手之勞。”管逐生說：“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李餘袅沒有見過其他人超度鬼魂，隻覺得管逐生做起這事來十分輕松順利。

他用香灰沾水作墨，在地上畫下繁複的圖案，待女孩站在圖案中央，他燒了幾張符紙，嘴裡不斷地念着聽不懂的文字，接着用桃木劍往圖案一紮，圖案一角竟然亮起金光，重複相同的步驟圍繞圖案紮了五劍，圖案上升起金光光柱包圍住女孩，金光并不刺眼，光芒卻讓人不敢直視。

金光處散發出極為誘人的吸引力，李餘袅不自覺向其靠近了一步，像是在沙漠裡徘徊了無數天，口幹舌燥到難以忍受的旅人乍見甘露後的情不自禁。

金光裡，女孩的身影逐漸變淡，她将長發撥到耳後，露出獨屬于孩童天真的笑，“再次，謝謝你們。”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金光大亮，待到光芒褪去，其中已經不見女孩的身影。

地面上的圖案也消失不見，李餘袅上前找了一圈，沒有留下半點痕迹。

管逐生顯得很是疲憊，他用手撐着頭，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腳下一滑眼見要摔到地上，李餘袅趕緊跑過去扶住了他。

他将頭靠在李餘袅肩上，呼吸滾燙，“扶我回去休息一天，明晚我們去鬼市。”

李餘袅使勁撐着他，被噴灑在頸側的呼吸燙得臉上通紅，卻在下一刻被他的話吸引了注意。

鬼市？

*

第二天傍晚，李餘袅看過老人後和小魚道别，表示她和管逐生要去調查洪水事故的原因，有結果了再回來看他們。

小魚塞給她一些幹糧，依依不舍地送她出門，走了很遠回過頭，小魚還站在原地揮手。

直到再也看不到小魚的身影，李餘袅逼迫自己從離别感傷的情緒裡脫離，朝不發一言的管逐生問：“鬼市很遠嗎？”

管逐生雙手枕在腦後，彎起一邊嘴角，“不遠啊。”

“不遠怎麼會還看不到城市？”

“我們要去的是鬼市啊鬼市，是陰間的東西。”

李餘袅停住腳步，張大眼睛問：“那我們這是在朝哪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