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接過藥後,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将弘晝的腹部都敷上藥後蓋上了透氣的薄被。命人将屋中的炭盆多放幾個,既然蓋不了厚被子那就讓屋内暖和些。
此時下人煎好的藥送了上來,弘晝被叫起來喝藥。四爺将藥一勺一勺喂了過去,弘晝被苦得隻覺得人生無望,若非腹部實在疼痛他簡直想要将藥奪過來直接一口悶了。
喝完藥,感受着室内的暖意,弘晝終于沉沉地睡了過去。隻是睡得還是不安穩,時不時地就想要撫一下自己的肚子,四爺命人在床邊點了盞昏暗的燈,派了人在這裡看着弘晝睡覺,免得若睡覺不老實将自己受傷的地方壓了。
做完這些後,四爺從室内出來,走到了院外。
此時天色已經昏暗,一輪皓月懸于空中,周圍伴着幾顆星星,但這幾顆星星極為昏暗,若是不專門去瞧,說不定都看不見。
弘時還跪在那裡,除卻弘時的小厮祥桂陪着自家主子一起跪着之外,這裡幾乎沒有什麼别的人了。伺候的下人們雖然知道是王爺在罰三阿哥,但并不敢多看,除卻一定要走這裡,其餘的皆是繞路了,生怕自己在這裡多走了兩次讓三阿哥記住了,日後記起來了找機會來報複自己。
在這裡已經跪了兩個多時辰了,弘時的面色一半在月色的映襯之下更加蒼白,另一半則腫起來很高,方才四爺那一巴掌是用了全力的。他聽見聲音微微擡起頭來,在看見阿瑪那張冷峻的臉後,面上激動了一下,随即就變成了害怕。
自幼起便沒有遭過這麼大的罪,弘時隻覺得自己的腿宛如針紮一般的疼。但他不敢私自起來,方才已經犯了大錯,若是自己起來阿瑪更生氣了怎麼辦。
“阿瑪,”見四爺已經走到了面前,弘時仰起頭來,可以将自己那腫起來的一巴掌對着四爺,“兒子知道錯了。”
“錯在哪?”四爺的聲音冷淡,聽不出什麼别的情緒。
“兒子不應和五弟玩的時候沒有分寸,”弘時說道,在這裡跪着的這段日子裡他已經想好了,是決計不能承認自己是故意的,一定得是不小心的,“五弟年幼,和他玩的時候本就該注意些力道,日後決計不會了。”
聽見弘時的話,四爺眼中的失望之色加深。已經在這裡跪了幾個時辰了,依舊不肯說實話,對手足兄弟無關心憐憫之情,竟連弘晝的一句話都不曾問過,一開口是認錯,但卻不敢将自己真錯的地方說出來。
“你隻有這話想說?”四爺再問了一遍,他決定給這個不聰明的長子一次機會。
聽到四爺的問話,弘時迷茫了一瞬間,随即點了點頭。他不敢承認自己是故意,也隻有這麼多話可以說,畢竟多說多錯。
見弘時點頭,四爺閉了閉眼。
在外面和老八老九鬥法,被他們捉到小辮子在朝堂上參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無力。此時他無比的懷念曾經的弘晖和弘昐,這兩個孩子都聰慧,隻要活下來一個他此時又何至于指望弘時。
“你,這般年幼便對手足兄弟這般狠心,你口中說是想和弘晝玩樂,但這書房外頭人來人往的,你以為你所作所為便能瞞住所有人嗎?”四爺語氣中帶上了一點抑制不住的憤怒,“犯錯之後不僅撒謊,還屢教不改,這些年的孔孟之道你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弘時本來還仰着臉想在阿瑪那裡賣慘,不曾想到等來的不僅不是阿瑪的噓寒問暖,而且劈頭蓋臉的一通罵。
“犯了這樣大的錯,不打不足以以儆效尤,拖出去打上十闆子。”四爺冷肅道。
弘時開始學騎射還不足一年,年歲也還不大,十闆子已經夠他受的了,接下來的十天半個月想來是要躺在床上了。
聽見阿瑪口中的話,弘時宛如天塌了。他沒有挨過闆子,但他見下人挨過闆子,甚至有些挨闆子多的挺過去了那一頓闆子沒幾日就去了,阿瑪怎麼能這樣待他。
不多時,外面就傳來了弘時的痛呼聲,前院一夜燈火通明。
這件事在一晚上傳遍了後院,耿執羽驚得六神無主,幾乎要跑到前院來看看弘晝是不是真的無礙。但最後被鈕祜祿格格勸住了,既然爺已經責罰了三阿哥,那這件事便算過去了,若是主動跑到四爺面前叫,以這位爺的性子怕是會心中生惱。
直到聽到張嬷嬷的禀報,耿執羽才算冷靜下來,弘晝無大礙就好。隻是心中對于三阿哥和李側福晉多了些恨意,她的弘時從來就是不愛惹事的性子,這回也是好好在外面玩着又沒有招惹三阿哥,憑什麼這樣行事。
福晉受到了四爺的知會,安撫了耿執羽兩回,也在早晨請安的時候訓斥了李側福晉好幾回。李側福晉多年來沒有當面被訓斥過了,臊得她面皮通紅,心中恨恨的。
既然已經責罰了弘時,這件事便算過去了,憑什麼福晉在後院偏袒耿氏那個賤人。更何況不過是被踢了一下,弘時竟然挨了十闆子,四爺眼看着也是偏向那兩個小賤種的。
這件事在雍親王府中就算是過去了,四爺和福晉都已經責罰了犯事的人。即便耿執羽覺得不夠,但也隻能聽從兮蘭姐姐的話當這件事過去了。
但雍親王府外的人得知了此事,心中盤算的可就多了。
“你說什麼,咱們四哥打了他那個長子?怎麼可能,四哥不是最寶貝他那個兒子了。”九爺撥弄着桌上的香爐噗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