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崴腳?”
坐在高座的皇帝聽見這個消息,把手中的奏折扔回桌案,兀自沉默。
伺候他的大太監盛安許久等不到回答,小心地擡眼往上瞅,瞧見皇帝陰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于是明了,半試探地開口:“奴才這就去辰樂官。”
等了會,皇帝還是沒有開口,盛安了然,行完一禮,悄聲退了出去。
出殿門後,盛安彎下去的腰就挺得筆直,“小陶子。”
正在一旁悄悄打瞌睡的小陶子聽見自己幹爹的聲音,立馬清醒了,連忙诶了一聲跑過去,“幹爹,要我幹啥?”
見他竟然在守值的時候瞌睡,盛安拿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語氣不好,卻帶着親昵,“你這蠢貨,跟我去一趟辰樂宮。”
本來這事派個人去傳口谕就行了,但盛安覺得還是去一趟好。
“好咧。”小陶子沒啥感覺地笑,他幹爹對他好着呢,每次戳他都不疼。
父子倆去到辰樂官時,裡頭正熱鬧着呢。
太醫剛走,辰樂官上下因為主子受傷,忙得飛起,屋裡頭還萦繞着一股濃濃的藥味。
盛安是皇帝身邊貼身伺候的人,各宮主子都給他三分臉面,紀婉玉也不例外,聽見人來了,一掃臉上的愁苦,叫行禮的兩人起身,直起身子期待地看着他們。
盛安臉上笑吟吟的,眼角餘光細細地掠過每一處,重點在雨竹和李雲松身上停留。
頓了頓,他收回視線,傳完口谕,帶笑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紀婉玉臉上笑容更大了,朝李雲松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拿着錢袋子上前,“幸苦公公過來這麼一趟了。”
李雲松和雨竹站在一邊,原先盛安還以為紀婉玉叫的是雨竹,等李雲松走過來時才恍然,視線不着痕迹地略過雨竹,笑道:“娘娘折煞奴才了。”
盛安捏了捏錢袋子,錢不多,剛好是一次的喝茶錢,他臉上的笑容真切了幾分,“奴才多謝娘娘體恤。”
他提出告辭,李雲松将他送出門。
等離開了辰樂官的範圍,盛安臉上的笑容才落下來,變成若有所思。
他把手裡的錢袋子扔給小陶子,小陶子一臉驚喜地接過,喜滋滋地塞進懷裡,“謝謝幹爹!”
盛安睨了他一眼,嗤笑道:“沒出息。”
小陶子嘿嘿笑着,并不在意他的話,“幹爹,貴妃娘娘不是崴腳了嗎?陛下怎麼......”
盛安沒好氣地打斷他:“你咋這麼多嘴呢?不該問的别問。”
“哦。”
盛安帶着小陶子緊趕慢趕地回去,将在辰樂官的事事無巨細地說完,皇帝臉上的表情終于好看了不少,施舍般從擠出一個嗯字,算是對盛安行為的肯定。
從殿内退出來後,小陶子看了好幾眼盛安,想問又不敢問。
他不是傻子,也能看出來紀貴妃更器重李雲松,而不是陛下派過去的雨竹,這事按理來說是要給陛下說的,但幹爹卻提都沒提,這是為什麼?
想着回來時幹爹讓他别多嘴問不該問的,他隻能把好奇心壓下,回去守值。
辰樂官裡。
雨竹被紀婉玉找了個由頭支走,隻留下李雲松一個人給她敷藥。
“中午老皇帝過來,你要做好準備。”
準備什麼不言而喻。
上午她把李雲松提拔成大太監,老皇帝指定不高興,但礙于她爹的面子還不會朝她發難,可李雲松肯定得被罰。
聽到紀婉玉說的老皇帝三個字,李雲松怔愣過後揚了揚唇角,輕快地嗯了一聲。
事實證明,兩人還是想得太輕松了。
皇帝中午來辰樂官用膳,紀婉玉卯足了勁跟他演戲。
老皇帝多疑,她要是露出些許不對勁就會被懷疑。
李雲松被老皇帝以沒眼力見的理由罰跪的時候,紀婉玉眉梢都沒擡,隻看着老皇帝,仿佛心裡眼裡全是他。
吃完這麼一頓堪稱消化不良的飯,紀婉玉以為老皇帝該走了,沒想到老皇帝在辰樂官待到了晚上,用過晚膳後,還直接在床上躺下了,是要在辰樂官過夜的意思。
紀婉玉眯了眯眼,餘光掃過被老皇帝叫進來跪在床邊的李雲松,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上輩子她也用崴腳這理由扛到了圍獵過後,這輩子卻是不行了。
老皇帝懷疑她跟李雲松有問題,為了試探,還用上了香,看來不得不同房了。
随着時間的流逝,紀婉玉的呼吸聲變得粗重。
她垂下眸,竭力抑制住從心底升起的燥熱,在床沿坐下。
李雲松低着頭,看見她脫了鞋,擡腳上床。
很快,原本挂着的簾子被放了下來,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這幾天沒來得及修剪的指甲陷進肉裡,刺痛的感覺讓李雲松眼中多了幾分清明。
他死死地低着頭,聽見紀婉玉在跟老皇帝撒嬌。
他閉了閉眼,體内生出一股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