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仁直擺手：“一輩子就是個職工。”

趙雲升忙挺直腰背說：“國家需要您這樣的職工！領導才有幾個，沒有您這樣的老職工，哪有棉紡廠的高産出。”

一頂高帽子把王永仁這個老師傅戴得舒心得不得了，一旁的杜建國隻會在旁點頭。

廚房裡，李鳳菊也顧不上切肉洗菜，把王慧拉到眼前，上上下下看看。

“這兩天，還好吧？”李鳳菊也不知道該怎麼問才好，脫口說了這麼一句。

王慧心裡有一肚子苦想訴，但是想着結婚前，她媽那樣反對，說她到杜家肯定過不好，這會兒她又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她害怕她訴苦過後，聽到她媽來一句：我怎麼說的，你不聽啊！你非要嫁的人家，你不是說你能過好嗎……

“挺好的啊！”王慧說。

“真的啊，我看你好像不開心。”李鳳菊說。

“還不是大姐和大姐夫，帶了那麼多禮，剛才在巷子裡，好多人都看見了。”王慧說，她這也是實話。

你要是嫁到趙家，帶這些人回來的就是你……李鳳菊心裡這麼想，嘴上卻沒有這麼說，隻道：“你和她比什麼，她公公是副食品廠主任，吃的上頭，哪個比得過她。你們心意到就行了，媽都知道呢。”

“反正我就是不舒服，大姐一點也不顧及我。”王慧說。

“好了好了，慧慧，過日子不能和人家比，隻能看着自家。”李鳳菊勸道，她生怕王慧一直和她大姐比，到時候隻會越來越失望，越來越後悔。雖然路是她自己選的，李鳳菊還是不想她後悔，想她真的能把日子過好。

“我知道，建國哥和我婆婆都挺好的。”王慧說。

“嗯，那就好，你婆婆那個人挺精明的，你多學着點。”李鳳菊說着，開始洗肉，切肉。“對了，兩個姑子呢？人怎麼樣？”

“大姑子人還行，和大姐有點像，話不多。小姑娘正是淘氣的時候呢，看我嫁過去，覺得我把她二哥搶了，專門跟我對着幹。”王慧提到杜文麗就生氣，但又怕她媽多想，忙補充一句，“不過建國和婆婆都站在我這邊的。”

李鳳菊放下手中的肉看着王慧說：“你也說她正是淘氣的時候，能讓盡量讓，最起碼明面上、當着你婆婆的面要讓。她是你婆婆親閨女，又是最小的閨女，是這個才嫁過去的外來的媳婦能和她比啊？你看你婆婆就會做人，她當着你的面，就維護你。但是背地裡，誰也不知道。”

李鳳菊的話讓王慧想起自己在娘家，有時候她和大姐鬧矛盾，媽當着大姐的面總是說她，但背地裡會哄她，給她吃好吃的……

“我知道了媽。”王慧應下。

李鳳菊繼續切肉，又和王慧繼續說着“過日子之道”。

這些話，王慧結婚前一句都不想聽，這會兒到杜家才兩天，她就能聽進去了。

王慧在廚房待了一會兒，李鳳菊就趕她：“好了，我這不要你幫忙，你回堂屋去吧。”

“以前嫌我懶，現在反而不要我幫忙了。”王慧說。

李鳳菊心裡歎氣，此一時彼一時，而且，王英還在堂屋呢，一起回來的兩姐妹，就王慧一直在她身邊也不好。她是想着王慧回堂屋後，王英也能找她來說說話。

“快去吧，和你姐他們說說話。”李鳳菊說。

王慧便洗手回了堂屋，她一回去就見趙雲升把她爸哄得眉開眼笑的，杜建國好像在看她大姐，也在傻笑。

王慧心裡一下子憋了氣，坐到杜建國旁邊時，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杜建國被王慧撞的，差點撒了前面的茶杯。

“慧慧，你走路當心點。”杜建國把茶杯往桌子裡面推推對王慧說。

王慧更來氣了，本來想坐到他身邊的也沒坐，直接回房去了。

杜建國雖然不知道王慧為什麼突然生氣了，但他還是連忙跟了過去。

王永仁還以為李鳳菊在廚房說王慧什麼了，便對王英兩口子說：“我去幫你媽，你們倆坐着。”

“辛苦爸了。”趙雲升忙說。

王英則是嗯了一聲，沒有别的表示。

李鳳菊聽到腳步聲，還是以為是王英來了，頭一擡，見是王永仁，脫口道：“怎麼是你？”

“你以為哪個呢？你說慧慧了啊？”王永仁進廚房後，壓着嗓子說。

“我以為英子呢。”李鳳菊說，“慧慧才多大個人，我不說說她、教教他，她在人家能過好啊？”

“你沒問她換親後悔不後悔這話吧？”王永仁說。

李鳳菊停下菜刀：“你當我傻子呢？我就教教她怎麼和婆婆、姑子相處，沒說旁的。”

“那她氣什麼東西啊。”王永仁嘟囔一句，又說，“她在杜家如何？”

“說有個小姑子難纏，旁人還可以。”李鳳菊說。

“罷了，反正是她自己選的，我看英子和雲升倒是蠻好的。”王永仁說。

“趙家那家庭，雲升那人品，怎麼可能不好。”李鳳菊說，“我們英子也能幹，和誰都能過得好。”

“那你回頭還是要問問英子，公婆怎麼樣，不能隻看表面，英子畢竟也才二十。”

“我曉得。”

王永仁在廚房待了一會兒就回堂屋了，王永仁走後，李鳳菊一直在等王英過來，但一直等到她午飯都燒好了，王英也沒有來。

英子肯定和她離心了，李鳳菊心裡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