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并沒有想到裴頌年還會做甜品,更沒想到他做得還這麼好,完全可以媲美正規甜品店中的甜品師傅做的蛋糕。
在柔和鎂光燈下,那塊靜靜擺放在銀質托盤上的草莓千層蛋糕宛如一件精緻的藝術品。
每一層薄如蟬翼的酥皮都經過裴頌年巧手的精心堆疊,它們之間夾着輕盈如雲的奶油,那奶油似乎能随風起舞,卻又穩穩承載着上方的重量。
蛋糕的頂層是一層晶瑩剔透的草莓果凍,裡面鑲嵌着鮮紅欲滴的草莓切片,它們如同紅寶石般在燈光下閃爍着誘人的光澤;
蛋糕的邊緣裝飾着一圈細膩的奶油花紋,每一朵都像是含苞綻放的玫瑰,散發着淡淡的奶香;
而在蛋糕的正中央,一顆完整的草莓傲然挺立,它的頂端還帶着幾顆清晨的露珠,仿佛是剛從田園中采摘再流入市場的新鮮草莓,帶着大自然的新鮮與甜美。
當她用餐刀輕輕切入蛋糕那一刻,酥皮發出輕微的碎裂聲,奶油和果凍随之緩緩流淌,形成一幅動人的畫卷,蛋糕頂層的果凍發出顫動。
甜膩的蛋糕入口即化,草莓的酸甜與奶油的綿密在口中交織,每一口都是對于味蕾的極緻享受,讓人不禁沉溺于這份甜蜜的幸福中。
“你怎麼有這麼好的技術啊?真的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嗎?”姜泠放下叉子,眼中閃爍着疑惑的光芒,不自覺唇角上揚,帶着難以抑制的驚喜,“你真的沒有當過哪家甜品店的學徒嗎?”
聲音輕快明亮,大概是吃過蛋糕的緣故,聲音透着裹滿奶油與糖霜的甜,流淌在空氣中。
“我确實當過學徒,但我也确實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聽到姜泠的誇獎,裴頌年突然覺得之前在國外的流浪都不算什麼,面上仍然平靜如水,“之前我跟我父母賭氣,一怒之下跑到國外,他們凍結了我的銀行卡,我就靠打工為生,其中一份工作就是甜點師學徒。”
垂落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顫動的陰影,仿佛隻是被光線晃到眼睛般偏過頭,卻在轉頸的瞬間放任笑意在陰影裡綻放。
順着撐在桌面上的雙手往上看的肩頸線松得跟浸過溫水的絲綢,右腳卻在地面敲出密集的塔蘭泰拉舞點,舌尖抵住上颚嘗到草莓蛋糕的餘味——那是剛才姜泠喂給他的。
“哦哦……聽你這麼說,你之前在國外的時候還挺慘的,所以你為什麼會和你父母鬧掰?不會是單純因為青春期叛逆吧?”意識到氣氛逐漸變得悲傷,姜泠俏皮地眨了眨眼,打趣他。
“我怎麼可能那麼無聊?雖然現在說起來的确有些叛逆,但當時我覺得自己帥爆了。”裴頌年聳了聳肩,頗為中二地回答,“隻是因為迷上公路電影和公路小說,我就單槍匹馬背着我父母離家出走,一個人遊曆歐洲。”
說到這裡,裴頌年稍顯意志低沉地沉吟了一會兒:“就是銀行卡被凍結了,還有被我爸媽找到後,我挨了一頓男女混合雙打。”
“你沒被你爸媽打死或者沒被人販子賣了真是一個奇迹。”姜泠感慨似的邊搖頭邊上下左右打量裴頌年,明明臉上沒有一點笑意,整句話卻處處都是調侃。
裴頌年聞言,稍顯委屈地撇下唇角,沒好氣地說:“要是我真被打死或被賣了,你現在可享受不到這麼美味的蛋糕。”
語氣盡是嗔怪的意味,眼尾卻悄悄上挑,顯然隻是和姜泠“打情罵俏”而已,眼底帶着一股寵溺的味道。
“那倒是,如果你那個時候死了,我可吃不到這麼好的東西。”姜泠意有所指地叉起一塊草莓,慢條斯理站起身,笑吟吟拿着叉子喂到裴頌年的嘴邊,“不過這些也确實成就了你。”
“可我的心還是好疼,你該怎麼補償我呢?”裴頌年表面上是在吃草莓,實際上他的眼眸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姜泠,姜泠原本見他吃了草莓就想收回手,卻沒想到裴頌年果斷攥住她的手腕,在燈光的照耀下,他們的膚色差如此明顯。
姜泠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極具侵略性的烈火,再清楚不過他的意思,這無疑取悅了她,唇角眉眼間洋溢着輕快的笑意,清冷的聲線中都難得有了情緒波動:“所以你想……讓我怎麼補償你?”
身體先于大腦做出反應,裴頌年堵上來的吻是最好的回答,那顆草莓在他們唇齒間相互推移,留下淡淡清香,湮沒于這個濃烈的吻。
吊燈在紅酒液面上投射出晃動的菱形光斑,窗簾褶皺在桌布投下波浪狀陰影,餐叉齒尖殘留的奶油慢慢滑落,餐桌上的餐具逐漸脫離原定的擺放位置。
兩人離桌面的距離從60cm縮至35cm,椅子腿在地毯上形成漩渦狀的摩擦,沾上裴頌年指腹的蛋糕屑被碾成粉,餐巾纏繞住兩人的無名指形成臨時戒指。
往上看向裴頌年,她的虹膜往外擴張了幾分,比平時多眨了幾次眼,多情的目光略過他的領口、喉結,最後移到下唇,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發出抽泣的聲音。
裴頌年注意到她發紅的耳垂、精緻鎖骨處累積的小汗珠,眸光晦澀,喉嚨一緊,低頭親了親她敏感的耳垂、吻了吻她的鎖骨,刺激得她桌下的雙腿再次小幅顫抖起來。
不時響起冰塊的碰撞聲,與此間的心跳聲緩慢重合在一起,餐刀劃過瓷盤的振幅誘發他們靈魂深處的戰栗,連綿起伏的呼吸聲在玻璃杯壁内産生共鳴。
她不自覺抓住身下的桌布,延遲了幾秒手掌的溫度才傳到桌布。發絲垂落間,姜泠感受到一股冷冽的空氣流動在周圍,“嘶嘶”的摩擦聲剛響起,她便聽到類似于皮帶的東西落地的聲音。
旁邊刀叉上殘留的焦糖奶油拉出白色的細絲,餐盤中仍有餘溫,窗外的燈光折射進姜泠的虹膜,在她的視網膜停留了很久。
裝滿調料的罐子已經發生偏移,在時間的向前推移下,黃油緩慢融化,面包碎皮不知何時落到地上,變成了一地殘骸。
透明的銀質器具中逐漸扭曲他們抵足纏綿的模樣,天花闆上的吊燈不知為何突然開始晃個不停,桌布下擺也跟着吊燈一起劇烈擺動。
“啪”。
——是姜泠手中的餐叉掉到地上的聲音。
緊随其後的是令人浮想聯翩的男女的喘息聲。
“砰”。
——桌上的紅酒杯倒落在一邊,源源不斷流出的紅酒浸濕桌布,如脈搏的跳動一樣,一點一點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