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叮叮當當,動作麻利又熟練,下面看着的人已經有人驚呼出聲:“好像就是她,早聽說這陣子出了名書法刻字是個女雕工!”
面對詢問,祝先生微小點頭,印證了猜測。
然而,更令人驚奇的還在後頭,漸漸有人看出來,女雕工雕刻的字體,正是萬衆期待的司徒體!
“哎呀呀,這可太漂亮了!你看你看,這筆鋒回轉,簡直就是讓人如沐春風!”
原來祝先生早就提前讓莊楚生在翠石留下了書法的痕迹,現在柳傾雪就是在依照痕迹來進行雕字。
柳傾雪的工作一邊進行,台下的人群一邊興緻勃勃地讨論欣賞,氣氛不要太熱烈。
有人偷偷扯過祝先生,直接提出想買一份這種石雕刻字擺台。祝先生笑道:“那也要估一估價格才行,我可不敢随便喊價。”
衆人一聽,越發情緒高漲,這些貴人平日裡吃慣了尋常的宴席,頭一次見到這麼有新意的,祝先生還要找專人來鑒定價格,這簡直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有人打趣道:“不去就讓司徒先生來鑒一鑒吧?”
另有人立刻取笑他道:“你就說你想讓司徒先生親自給你寫一副得了,拐彎抹角扯上咱們先生幹嘛?”
衆人又是笑,先前那人面色微赧,對着司徒先生高舉酒杯,自願罰一杯酒,他其實真是想跟司徒先生賴幾個字,要不然怎麼能讓司徒先生親自去驗證仿品價值呢?
除了司徒先生自己書寫的,其他都是他人仿造出來的,京城這裡有驗證書法價值的專人,司徒先生可不能懂這些。
再說司徒先生今年年初已經宣布停筆,再跟人家說求字的話,就是無禮的表現。
面對這場玩笑,司徒先生僅僅報以微笑,絲毫不在意,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對于他來說,已經對各種撒潑打滾的求字方式見怪不怪了,這樣言語暗示的,都是小意思。
有不少人都稱贊司徒先生簡直就是天人下凡,如此儒雅,如此讓人傾心,簡直就是書法界的清流極品!
哪怕不求字,跟他多說幾句話,好像都覺得耳清目明似的,因此,司徒先生座位的附近,又如從前一般,漸漸圍繞了好多小粉絲,将應接不暇的司徒先生衆星拱月般簇擁在中心。
衆人正借故跟司徒先生套近乎,忽然聽見一聲驚呼,都是一怔,回頭望過去。
發現發出驚呼的正是台上的鑒定師,那兩三個鑒定師差不多就要在石壁跟前跪下了,有的口稱“不可能不可能”,有的快把整個兒臉都貼在雕文上面,還有一個似乎是激動得熱淚盈眶。
當聽見鑒定師們說出“這是司徒體真迹”的時候,現場的賓客都有些懵了,還以為是祝先生開的玩笑,為了活躍氣氛,故意找人做這麼一出戲,可偏偏有貴人認出那幾個鑒定師都是京城頂尖的師傅,其中一個據說還給皇室成員服務過。
能把這樣的幾個大牌同時找來演戲讓衆人開心,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有人暗暗驚奇祝先生的地位果然不凡,王爺跟前的紅人,跟皇室之間想必也是聯系緊密的。
有賓客識相地鼓起掌來,很快掌聲響聲一片。
就在衆人想對此發問祝先生的時候,忽然台上又走出一個人——是個品貌端正,英俊倜傥的青年,一副書生的長袍打扮。
衆人都納悶,怎麼回事呢?
那幾個鑒定師一見莊楚生,立刻圍過去,問道:“你就是書寫雕文的人?你是誰?為什麼能寫出一手真假難辨的司徒體?”
誰也沒有注意到,司徒先生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蒼白起來。
台上的莊楚生卻看得很清楚,他指向台下的司徒說道:“因為這本就是我自己的字,當初若不是他硬搶了去,也不會發生蒙蔽各位這麼多年的事!”
“什麼?你,你,你是說,司徒體是你創造出來的?”鑒定師們結結巴巴地問,莊楚生聞言正色道:“應該叫楚生體才對。”
在他說出楚生兩個字以後,司徒先生徹底癱倒在地上,他已經跟可以确定,這個看着像莊楚生的後生,居然就是莊楚生其人!
司徒一家膽大妄為,從來沒想過他們給了莊楚生和柳傾雪下馬威以後,他們兩個還敢來京城。
這也是莊楚生一直低調的原因,他不想提前打草驚蛇,所以刻意讓書坊掌櫃,他當初的朋友,隐瞞出售的書寫者是他這件事。
因此,司徒一家還以為莊楚生等依舊在那個小村子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呢!
司徒先生本就是個文墨不通的窩囊廢,不說話完全是因為他肚子裡根本沒幾滴墨,遇到這種情況已經傻了,什麼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他身旁的貼身随從,也是司徒家族的一個旁親,卻是個機靈的,立刻站起身來反駁,說莊楚生是假冒的,還威脅似的說要報告給王爺,治莊楚生的罪。
随從的話無疑就是提醒莊楚生,司徒一家的靠山可是當今王爺,以卵擊石,以莊楚生的身份,對王爺的友人不敬,恐怕要掉腦袋!
莊楚生絲毫不畏懼,正要說話,忽然有人報,說王爺來了。
衆人忙按規矩施禮,黑壓壓跪了一片。台上幾人同樣對王爺跪拜。
聽祝先生開口問好,大夥兒這才知道,今天來的竟然還有老王爺。
王爺陪同爹爹來到主位,祝先生恭敬地請王爺入座,老王爺剛一入座就感慨道:“原來你給本王講的這個故事竟然是真的!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直接報告給王爺,讓他治那些膽大包天的惡人的罪,還弄這麼一出戲做什麼?”
祝先生忙讪笑道:“我也怕不保真,這才讓這孩子現場寫來看看,沒想到是真的!”
老王爺嗯地點了點頭,對着下面的衆人說道:“剛才本王已經在隔壁把事情看過了,司徒,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司徒還能說什麼,早吓得要尿在□□裡,連同剛才那個随從也都吓傻了。
祝先生怕人多叨擾到王爺,便遣散了衆人,隻留司徒和莊楚生、柳傾雪還有鑒定師等幾個。
老王爺讓莊楚生近前來看一看。
端詳片刻後,他終于歎了口氣,道:“果然當初是我認錯人了,那小子說是莊兄弟的親弟弟,相貌卻一點不沾邊,偏我糊裡糊塗的就信了他!唉……”
祝先生趕忙對着兩位王爺說道:“小的已經悄悄調查清楚了,并不是王爺粗心,而是那小人私留下王爺給莊大哥的信,就着胡編了一通話,這才瞞了過去。”
老王爺笑道:“你個機靈鬼,倒是知道給我找借口,我正為這事不自在呢,既然你這麼會查,就交給你,把事情給我辦得妥當一些,别怠慢了莊兄弟的後人!”
老王爺又同莊楚生說了些寬慰的話後,這才帶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