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哥對柳傾雪把剛才兄弟們商量的結果說了，柳傾雪點頭說好，叫來李工，讓李工按照柳父留下來的規矩，也就是按照去客人家裡做石匠活兒的流程，把賬目算清楚，給客人報個價。

李工算了算，報出了三兩的預算，底料另外算，買一次是一份的價格，大哥一聽，立刻拿出銀子來付賬款，他家裡才修完宅子，對于這種找人回家安置家用事務的費用略有了解，心裡預算是五、六兩，不想李工才報價出三兩，還說是預算多了會給他退回來，大哥也看出來估計他這是柳家第一份生意，生怕這東家姑娘事後反悔，放下三銀子全款，留下地址，跟李工約定上門安置石鍋子的日期，就帶着弟弟們離開了。

柳傾雪當着五兄弟客人的面沒多說什麼，等他們走了，柳傾雪問李工道：“咱們的桌椅闆凳加架子一塊也就一百來個錢，鍋子風扇也全算上，總共不超過五百個錢，幫工們去兩個駕車去一趟擺好東西回來就行，怎麼就變成三兩了，會不會有點貴啊？”要知道三兩可是三千個錢，這等于直接把本錢翻了五六倍。

柳傾雪覺得這和從前印象裡一向做價極低的李工不太相符，不會是今天太累，李工算錯了吧？

李工和莊楚生聞言都笑了，李工解釋道：“姑娘，我給的可是最低價，絕對不會因為咱們家現在賺錢了，就忘了東家以往的行事作風。”

“東家之前都是這樣算的，我們去人家客人家裡做工，跟咱們在鋪子裡賣石器不一樣，以前東家都是以去人家家裡做石匠活兒為主，咱們賣的是手藝，手藝跟姑娘你現做的那些石器不一樣……”

難怪李工一開始對于洗衣石闆的定價也咬不準，柳傾雪這才知道，原來從前柳家都是以柳父帶着幫工們到處去人家家裡做石匠活兒為主的。

“京城這種請到家裡做手藝工的，都是包吃包住，工錢還得另算的，我也覺得李叔報的價格沒什麼問題。”莊楚生在旁補充道，柳傾雪聽他詳細解釋了一番，終于想到，這不就跟帶個裝修隊到處給住戶裝修差不多嗎！

“咱們的桌椅闆凳确實沒有那麼多本錢，但咱們得派人去買，車馬出去走動一次，都要算損耗本錢，因為車要定期檢修，馬要吃草料，定期也要找獸醫嚴查，維護等等，另外咱們派幫工出去幹活，除了每天的工錢外，還得另外發一份日工錢，作為出工費，這些都是本錢内的，還有咱們去人家家裡，怎麼安排，怎麼布置，幫着搬挪東西，這全不是白幹的啊。”

李工把撥弄好的算盤擺在柳傾雪面前，說道：“這些全算上确實不到一兩銀子，但按照咱們藝工這行的規矩，要翻三四番，才是正經定價，我應當說四兩銀子才對，但東家在的時候，都是講究個開張價，就是頭一份給的價格最低，我就折扣了一兩銀子，這價格是這麼出來的。”

柳傾雪“哦哦”了幾聲，她看不懂那老算盤上的數量，但李工和莊楚生給她分析得明明白白的，柳傾雪忍不住說道：“看來有份手藝也是不錯的，最起碼盈潤還挺可觀的。”

“那當然。”說起這個，李工一掃疲倦，告訴柳傾雪，柳東家最開始就是一個人做起來的，靠着踏實苦幹，一點點把家撐起來，娶媳婦生孩子，又雇了不少幫工，讓跟着柳家的幫工也吃上了飽飯。

“你不知道最開始東家多難，唉，那個時候還沒有姑娘你呢……”李工提起這些，又有些難過，莊楚生安慰道：“要是東家看見如今姑娘帶着大家過上了好日子，肯定會高興的，李叔你的功勞可是最大。”

李工聞言又露出了笑容，連連擺手：“我可不是，我怎麼會做這些，都是姑娘自己想出來的，還得多虧你們都來幫忙，就我自己可忙不過來……”

柳傾雪看出莊楚生是故意岔開話題，生怕李工想起柳父心中難過，莊楚生就是這樣，善解人意，在他身邊，總能在不經意間就被安慰鼓勵到，她心裡有些感動，也想了一個别的新話題，對莊楚生和李工說道：“不早了，咱們一會兒收拾一下就閉店歇着吧，都累壞了，你們晚上想吃什麼……”

“喂喂喂！叫你們東家出來！”

柳傾雪等聞言不禁再次望向一樓門口，因他們三個都在櫃台後面算賬，門口自有接待客人的幫工在那裡看守，看見來人口氣不善，趕緊過去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