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種反思随着趙家母找到她免了長山那些亂賬,到後來趙晟找到她給萍兒做媒,劉嬸的反思和愧疚就迅速瓦解了。
周嬸的觀點肯定還是不對,如果不是劉嬸一路為長山保駕護航,能讓趙家母和趙晟都注意到長山嗎,如果劉嬸也像周嬸那樣,對孩子不那麼關注,讓孩子自己去闖天地,長山能有今天的地位?萍兒能嫁到這麼個大戶人家?
想都不用想,肯定不可能。
所以,劉嬸再次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她做的都是對的!
不光是周嬸,她們村裡那些當初被她找過去的人家的孩子,哪個能有長山和萍兒這種際遇,這還不都是她一直以來的努力創造出來的?
“……所以你看,孩子該管還是得管,你撒手不管,不去幫着孩子争,不去幫着孩子搶,小河什麼時候能當上柳家的管事?你家的大丫兒二丫兒啥時候能嫁到一個好人家?”
劉嬸老神在在地對周嬸說道:“我看你還是得聽我的,沒事兒你就去找柳家那個東家姑娘唠唠,讓她多關注你家小河一點,讓她給你家大丫兒也找個好人家……你光找大東家也不行,你沒事還得去山裡工地,跟小河的那些同工們囑咐囑咐,讓他們都讓着小河一點,這樣咱們自己家的孩子才不能吃虧!”
周嬸聽了劉嬸的話,笑得将嬸子都快仰倒,她對劉嬸道:“嬸子你說的是照看小孩子的話吧,小河都成大男人了,我去告訴人家同工們,讓他們讓着一個大男人吃吃喝喝,讓他們照顧我家這個大男人,你說他們會不會以為我這個老婆子腦子有點不對頭啊……哎呦,我一想人家聽見我那麼說話的表情我就憋不住笑,哎!嫂子你可笑死我了!”
劉嬸鬧了個大紅臉,拉住周嬸,斥道:“那這個當娘的,就什麼都不管了?”
周嬸好容易收住笑:“……哪裡不管了,小河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伺候大的,他現在長大到出去做工了,我時不時來看看他,這還不叫管,我已經夠上心的了,說實在的,我看他現在什麼都會幹了,我都不怎麼往工地這裡跑了,畢竟家裡還有個最小的,我還得照看小兒子呢!”
周嬸和劉嬸一樣,有兩個兒子,不同的是,劉嬸還有三個女兒,周嬸隻有兩個女兒,夾在小河和小兒子小江中間,周嬸的兩個女兒都不過十四五歲,在家裡能幫着周嬸幹活,但還不到訂婚出嫁的年紀。
“我家那兩個丫兒找婆家的話,還早着呢,我也不急,我想着到時候問問她們自己的意思,有個情投意合的最好,如果沒有,我就幫着參詳個老實厚道的,這都是以後的事兒了,用不着現在想!”周嬸對劉嬸道:“這種事兒,找媒婆或者我自己打聽就行,何必勞煩到人家東家姑娘頭上,那東家姑娘自己還沒有婆家呢。”
劉嬸本來想捉住周嬸,好好跟她傳授一番自己的本事,不想周嬸還是以前那個老樣子,不急不慢的,劉嬸真是拿她沒辦法。
聽見周嬸提起柳傾雪的婚姻大事,劉嬸有些暗搓搓的小心思,忍不住往下細問:“那你說,你家東家姑娘,到底要找個什麼樣兒的,村裡都傳她……”
周嬸聞言連連擺手,正色道:“那東家姑娘可沒有那麼多花心思,人家一門心思地賺錢開門店,那些書生都是找來給村裡幫工的孩子們講課的,東家姑娘可能就跟他們見過一面兩面的,村裡人閑着沒事傳閑話,我可是知道的很清楚,這都是小河親口告訴我的。”
劉嬸笑道:“人家關上門的事,你如何就知道得那麼清楚了?”周嬸見劉嬸不信,又把諸多從小河嘴裡聽說的細節講給劉嬸,劉嬸聽了但笑不語,其實她也知道村裡的婆娘們幹活的時候最喜歡碎嘴,說這個說那個,但把柳傾雪說得風流些,還是對劉嬸有好處的,她最怕趙家對柳傾雪藕斷絲連。
跟周嬸這裡打發了不少時間,劉嬸告辭自己回到村裡,她其實最想對着顯擺的人,不是周嬸,而是村裡的另一個小團隊。
和象蟻村八卦柳傾雪一樣,劉嬸自己的村子也有一個八卦小分隊,劉嬸上次和沈三娘大戰的事兒,早傳遍好幾個村了,大家都知道是劉嬸為了給兒子長山出氣,所以才跟沈三娘對上了。
村裡的婆娘也知道沈三娘套了劉嬸一筆錢,卻給長山找了個受氣的活兒,長山那天一身的傷回村上藥治病,也是衆人皆知。
自然而然,就有不少人存着看熱鬧的心思。
這和普通的看熱鬧不嫌棄事大不一樣,這些婆娘都是跟劉嬸不太對付的,巴不得看見長山和劉嬸一起栽了大跟頭才好解氣。
因為當初劉嬸帶着長山,可是将這些有兒子的婆娘的家裡,都鬧個遍。
說起來沒有别的原因,就是因為劉嬸的兒子長山小時候,就和這些婆娘的兒子們玩在一起的。
小孩子互相打鬧本來是小事,但劉嬸特别溺愛孩子,不管是什麼原因,隻要長山哭了鼻子,必須有人出來承擔後果。這些婆娘的家裡有的甚至有十多個兒子,一大幫小子厮混在一起捉雞攆狗,難免有些磕碰的時候。
那時候基本上是誰哭了都不怕,就怕長山哭,長山一哭肯定一溜煙跑回家告狀,哪怕是剩下的小子們都一哄而散,劉嬸也會帶着長山一家挨一家找人道歉。
小孩子之間的事,哪裡能說得那麼清,有的孩子剛吃完飯就忘了吃的是什麼,要讓他們說長山是為了什麼哭,他們早都不記得了,隻知道劉嬸隻要找來家裡,他們屁股上就得挨幾個巴掌。
其他人家的婆娘們都忙着幹活,劉嬸又是一貫如此,她們都知道和劉嬸講道理那是一個對牛彈琴不說,哪怕聊到半夜,劉嬸也依舊堅持自己家長山是受了委屈的。
婆娘們幹完一天的活兒,都坐着歇息的時候,劉嬸往往連飯都來不及做,就帶着長山找上門來唠叨個不停,家裡男人們嫌劉嬸啰嗦,往往什麼都不問就呵斥自家兒子一兩句,等劉嬸走了,全家人再坐在一起恥笑劉嬸和她兒子腦袋都有病。
久而久之,衆人都慣了。
也都知道,劉嬸隻要一來,敷衍她趕緊走是最上策,和劉嬸撕扯是最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