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徐氏的質疑，秦紅葉倒不覺得柳傾雪是奚落自己。

“看樣子她沒有那個意思。”秦紅葉說道，柳傾雪如果是因為秦紅葉是趙家人而奚落于她的話，說幾句難聽的話不是更合乎常理嗎，幹嘛要舉出那麼多女工的例子，一一給秦紅葉解釋。

這怎麼看也不像嘲弄人，倒像是真心想幫秦紅葉似的。

“她要是真誠心想幫你，為什麼不給你介紹個……”

介紹個門第好、家境好、人品好、前途好的男子，這才是真心幫人的好吧？但徐氏還是沒把話說出口，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秦紅葉，女兒已經跟過趙青，這種情況下作為還想再嫁個門第好的，那除非娘家有相當大的勢力，否則輕易别想翻身。

“娘。”秦紅葉隐約也察覺了徐氏的意思，為難道：“我跟她這才見過第二次，沒那麼深厚的姐妹感情，她不幫我也是情有可原。”

“她不是挺有善心的嗎？她家那些幫工也不是她爹以前認識的，不都是才從外面招進來的村民？她不也天天捧在手裡心？”徐氏一着急，就亂了分寸，話說得也刻薄起來，“我看她就是不想幫你，看你是個姑娘，顯不出她在男人面前的本事來，所以厚此薄彼！”

柳傾雪是不是厚此薄彼秦紅葉并不知道，但她看見柳傾雪對那個柳家管事家裡的小丫頭倒是挺寵愛的，小梨幫着收拾鍋子，柳傾雪還告訴她放那就行等一會兒讓男人們來一起刷，刷鍋的刷子有些硬，免得弄粗糙了小梨的手。

“我看還是我跟她不夠熟悉的緣故。”

秦紅葉覺得，要是再給她一段時間，多跟柳傾雪見幾次面，屆時再說出自己的身份，說不定柳傾雪就會舍不得她了。她哪裡知道柳傾雪的感覺，若她真多纏柳傾雪幾次，怕是柳傾雪再見她直接就得百米沖刺跑掉，哪兒還能等着她再上來攀談。

“姨娘搞得這麼匆忙，這會兒急匆匆告訴人家我是趙家的人，人家能高興嗎？”秦紅葉埋怨道：“那柳家姑娘可是一聽見我跟表哥的關系就變了臉色，還說她不想和趙家任何人說話！”

徐氏歎了一口氣說道：“說的也是，姐姐做事向來沒個籌謀，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他們娘倆哪個也不比哪個強！”因提到趙青，徐氏順嘴把今天趙晟因為趙青前陣子折騰石闆賠錢發火的事跟秦紅葉說了。

“她當初要是攔一嘴，也不至于……唉！”

“我當時就覺得不一定行，但你看他們娘倆那樣，恨不得立刻就能賺一大筆錢！”

秦紅葉詫異地看了徐氏一眼，她這個娘親平時從不背後這般議論趙家母和趙青，都是順毛捋，趙家母把趙青說到好到天上去，徐氏就跟着再誇幾句錦上添花。何時也沒有像現在一樣，徐氏提起趙家母和趙青，仿佛一個路過的人在品評陌生人一樣，弄得秦紅葉越發覺得跟了趙青是個天大的委屈。

往日趙家母院子裡對趙青奉若神子，趙青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别有一番趣味和深意，秦紅葉在這種氛圍中長大，也覺得表哥做什麼都對，可剛才見了表哥一臉喪氣地跪在家裡老管家面前的樣子，秦紅葉心裡的神殿算是塌了一半，如今母親也對趙青頗有微詞，秦紅葉的另一半神殿也有點搖搖欲墜，甚至覺得哪怕當初跟一個趙家的管家，也比現在心裡更平衡。

秦紅葉看了一眼趙青前面打着瞌睡的傅老先生，後知後覺地想到，傅姓的管家到底還算是半個傅家人，隻要有這份牽扯，趙晟就不會讓他們落到地上。

徐氏同樣憂心忡忡，對秦紅葉說道：“先别管那麼多了，咱們先等等看，找機會再想别的法子。”

徐氏囑咐秦紅葉今天的話别跟任何人說，秦紅葉已經感覺到娘親對姨娘表哥的疏遠，她不知道徐氏要做什麼，心裡恐懼的同時又有一些期盼，從前她一向是以趙青為天的，但趙青勾三搭四，房裡但凡長得标志的丫頭他都上下其手過，秦紅葉無法阻止不說，時不時還要受趙青的怪脾氣，閑氣生了不少，她也隻能自怨自艾，現在頭一回看見趙青吃癟，她反倒并沒有那麼難過，隻想着怎麼脫身再找個下家才好。

徐氏和秦紅葉懷着自己的心思沉默站在那裡陪罰，身旁的丫頭小厮幫工們早就議論出聲，有的說要想法子去别的院子，有的說現在隻有大少爺靠得住，還有的說幫工契約到期了想離開趙家，弄得秦紅葉越發動了其他心思。

秦紅葉一路回村，不是沒想過柳傾雪的話，她覺得對于做女工來說，她還是更想選擇在内院安安穩穩地活着，每天有丫鬟婆子伺候，什麼重活兒都不用幹，當然，她沒有小姐的命，并不是天生就有一大堆人供她驅使。但如果她能巴結上個男人，她隻伺候這個男人就行了，就像對待趙青，在趙青有需要的時候，陪一夜就好，其他時間吃飽了就閑着，沒事繡繡花，指使指使丫頭端個茶遞個水，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雖然偶爾會因為趙晟的到來而提心吊膽好幾天，但一年也就那麼幾天，剩下的時候還是很自在的。

這種日子她過慣了，也離不開。最近一年因為趙青的婚事擔心了好久，但想到将來趙青的正妻嫁過來之後，趙家母和徐氏也能幫她擺布制衡，心裡也就不那麼擔憂了。誰知後來出了這麼一連串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