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霞委婉道：“東家姑娘，你還是趕緊走吧，夫人還等着我去回話呢，要是知道了我跟你說這麼多話，她會不高興的。”

柳傾雪聞言如此，隻得帶着莊楚生離開宋府。

到了大門外，見莊楚生還拎着那匣子，柳傾雪沒好氣起讓他直接放地上，之前怕匣子弄髒了，小蘭她們恨不得用布料包起來，現在想起來，真是有點笑話了。

“這麼精心準備的東西，直接讓人給扣了個什麼克父之命，變成不祥之物了！”柳傾雪和莊楚生站在門口歇口氣，忍不住抱怨道。

莊楚生道：“沒什麼，像那位姑姑說的一樣，咱們拿回店裡賣就是了，也不必太過煩擾。”

“哎不是！”見莊楚生提着匣子往李工停車的方向走，柳傾雪跟在後面唠叨個不停：“你說她們怎麼想的，甯可連訂金也不要了，我就那麼給人一身喪氣的感覺嗎？”

莊楚生腳步一頓，回頭笑道：“怎麼？難不成你還想連訂金都退給人家？”

柳傾雪一愣，很快搖頭道：“那倒不是，訂金退了我不是更虧了，我就是不服氣……”

不服氣這麼精心愛護的，這麼細心雕琢的手藝被嫌棄了。

“人家不是嫌棄你的手藝，是講究風水嘛！”

莊楚生在前面答應，柳傾雪喊他：“你走那麼快幹嘛，我昨天腿酸得到現在還有感覺呢。”莊楚生聞言緩了腳步，和柳傾雪并排走在一起。

“我是怕人家看我們兩個不祥之人站人家門口，再耽誤了人家的氣運。”莊楚生揶揄道：“用不用我扶着你走啊？”

柳傾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哪裡就那麼要倒下了？”

莊楚生笑道：“我知道，你就是窩火是吧？”

莊楚生這句話算是觸到柳傾雪心裡頭去了，她剛才滿心歡喜地等着收那一半尾款，結果被紅霞姑姑說了那一番話，頓時如坡頭冷水一般，早上那股勃勃生機萎靡了一大半，昨天的勞作後果也顯現出來。

簡單一句話，就是氣得有些腳軟了。

“唉，你說，唉……”柳傾雪忍不住唉聲歎氣，“她們幹嘛這麼迷信嘛！”

莊楚生安慰她道：“沒什麼，你看，人家就是奔着祈福去的，自然要講究一些，對于福禍的征兆都比較敏感，如果不信奉這些，也就不用祈什麼福了。”

柳傾雪承認書生分析得有道理，但她就是心裡不痛快，天知道她一個個石雕小像做出來花了多少心血，就被什麼相術之命給抹殺了。

“照這麼說，那生老病死還都不吉利了？”柳傾雪撇嘴道，她對這個時代這方面的觀點了解不深，但總體來說，生老病死的确在各個時代都是貫穿人的一生的，難道她這樣的就該受到歧視嗎？

莊楚生道：“理是這麼個理，但誰都不喜歡老、病、死，若是生了孩子，那倒是喜事，連鄰居聽說了都要來沾沾喜氣。”

“誰家還能一直生孩子啊……不老不死，一直生孩子，那也太可怕了吧？”

别看柳傾雪剛才在紅霞姑姑面前表現得大方，但其實她是慢熱型的，也就是說，生氣也是慢熱的，她現在是越想越氣，總覺得被客人冤枉了，非得找個人傾訴一下不可，這書生還就成了現成的樹洞，柳傾雪哼哼唧唧抱怨個沒完，莊楚生倒是很有耐心，一直找話安慰她。

兩人正膩歪着往回走，忽然有人喊了一聲：“東家姑娘，請留步。”

柳傾雪一怔，還以為是宋夫人回心轉意了，忙回頭去看莊楚生也停下腳步，兩人一起轉過身來。

卻沒看見宋府的小厮，而是昨天見過的那個自稱是趙家大哥的人，剛才叫柳傾雪的，正是趙晟身邊的傅博和傅強。

從柳傾雪進到宋府之時，趙晟早就等在一旁的車裡看着了。他昨天沒回村裡，留在縣城主要就是為了觀看今天這場“大戲”。

要從柳傾雪在縣城的小門房打聽到最近柳家談成的生意并不難，給來打聽柳家石器活兒的客人介紹自己家成功的過往訂單客人是莊田等必定會提起的話頭，那個馮老爺的事兒趙晟也知道了，宋夫人和馮老爺這兩筆單子是柳傾雪最近談成的兩個大客戶。

正巧趙家給宋府送過莊子的野味，跟宋家有過一來一往，于是在宋夫人面前說兩句柳家的壞話，對趙晟來說，就不是難事了。

“原來是你幹的？”柳傾雪立刻反應過來，紅霞姑姑的話閃電般在她腦海裡劃過，昨天宋夫人才被人提起她的什麼克父之命，雖然不知道趙家到底是怎麼弄個相術士來的，但這事兒應該沒别人會特意針對她這麼幹了。

這柳家姑娘腦子還挺快，趙晟淡笑道：“東家姑娘言重了，趙某不過想和東家姑娘談筆生意，奈何東家姑娘一直不給面子……”

“我也是沒辦法呀！”趙晟擺出一副霸道總裁的模樣，女人，誰讓你不理我的，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柳傾雪冷冷地看着趙晟，胸口湧起一股怒火，趙家的人都是這樣和人說話的嗎？難道誰不想理趙家，就得在村裡被排斥，在生意上被下絆子嗎？

真是讓人忍不住惡寒。

柳傾雪的原主本來是鵝蛋臉，平時不笑也是溫柔的樣子，這會兒柳傾雪怒火滿腔，鵝蛋臉上也透出一股殺氣，若是真正強大霸道的人看了，沒準兒覺得她奶兇奶兇的，這樣一個姑娘生起氣來還有些可愛。但趙晟骨子裡的自卑讓他僅僅有個霸道的殼子，見柳傾雪如此冷臉對他，狹隘的胸襟就有些容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