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蹑手蹑腳地走到森鷗外床邊,小心翼翼地抓起被子,輕輕地蓋到森鷗外胸前,還仔細地替森鷗外掖了掖被角。
之後,淺間凜把窗戶關上了一半,沒有全關,因為要保持空氣流通。
等到淺間凜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以後,森鷗外才悠悠地睜開眼,眼中的情緒有些複雜。
其實,森鷗外在淺間凜起身的那一瞬間就醒了,隻是沒有睜開眼。
他一向覺淺,對周圍的事物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哪怕是在睡覺的時候,隻要一有動靜他也會立馬醒過來。
曾經他的仇家在夜裡摸過來,企圖趁他不備對他暗下殺手,但無一例外都被森鷗外用一把精巧的手術刀反殺,他憑借着對人體結構的熟悉,一刀封喉,刀口完美得像是一件藝術品。
森鷗外就是靠着這份常人不能理解的警惕心才一直平安活到現在的。
對于這個夏目老師囑托過要好好照顧的小師弟,森鷗外始終保持着一定的戒備,他最多隻能做到不向對方下黑手,但真的讓他照顧對方的衣食住行絕無可能。
雖然淺間凜的品性有夏目老師做擔保,表面上看也确實純善,但是從前表裡不一的人見得還少嗎?
森鷗外閉着眼,呼吸平緩,仔細地分辨着房間裡的動靜。
淺間凜離他越來越近,他不動聲色地握緊了貼身藏着的手術刀,殺意漸起。隻要一有不對,淺間凜的下場絕對會和從前那些企圖偷襲的人一樣!
黑暗中人的感官被無限放大,森鷗外感覺到淺間凜的手正慢慢地向他伸來,人也漸漸向他靠近,森鷗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淺間凜呼吸時撲在他臉上的熱氣。
森鷗外在心裡嗜血一笑,終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嗎?
就在森鷗外即将像往常一樣,快準狠地揮出手術刀的那一刹那,他感受到淺間凜握住了……他的被子,然後輕輕地給他蓋到胸口。
之後,還細心地去關了窗。
森鷗外睜開眼後,深深地凝視着淺間凜的床的方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從出到社會的那一刻起,他過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從來沒有體會過半點溫情,像這種半夜幫忙蓋被子的事情,隻存在于小時候的回憶裡……
淺間凜吃飽喝足回來後,很快倒床就睡。
森鷗外默默地聽着淺間凜的呼吸聲漸漸平緩下來,确認他是真的睡着了。
于是起身來到淺間凜的床邊。
森鷗外靜靜地注視着淺間凜的睡顔,隻見他額前的碎發蔫蔫地耷拉在一旁,讓他整個人顯得呆呆的。森鷗外對裝睡一事十分在行,因此他現在更能确定淺間凜是真的熟睡過去了。
就這麼沒有防備嗎?
難道他以為師兄弟之間就一定值得信任了?
他森鷗外從來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
他倏地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取出剛剛那把沒來得及見血的手術刀,在黑暗中慢慢地貼近了淺間凜細嫩得仿佛一掐就斷的脖子。
到了這時,淺間凜依舊對來自身邊的危險沒有半點察覺,綿長的呼吸聲一下一下地十分有規律。
一動不動地凝視了淺間凜的眉眼好一會兒,森鷗外突然覺得這樣的試探好無趣。
自己在這邊翻湧着巨大的殺意,對方卻在那邊呼呼大睡,一無所覺。
啧。
森鷗外深深地望了淺間凜一眼,略帶煩躁地收回了手術刀,重新躺回床上。
此時夜深人靜,城市的喧嚣早已退去,隻有幾聲蟲鳴點綴着橫濱寂靜的夜晚,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平和。
這一晚,淺間凜一夜好眠,但森鷗外卻罕見的有些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