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璇動了一下嘴唇，把它們稍微收到兩排牙齒間：“好。”

雪蘭汀說過“謝謝”，消失在空中。黎星璇注視着他離開的地點，肉眼可見地變得惴惴不安。

“你忙你的，”望儀拍拍她的肩膀，“我雖然沒他厲害，但也會罩着你的。”

黑暗的教室裡，那個蹒跚行走的人目露兇光，增生的灰色肉瘤完全覆蓋了面部，長滿黑色方塊的手從喉嚨裡探出，扭曲的指甲與聲帶的嘶鳴一樣尖銳。冰藍色的透明刀刃破空而出，刹那間便斬斷了那隻醜陋詭異的手，可新的怪手又随即長出，一次，兩次，三次……直到那無形的刀刃剝下那層肉瘤面具，這個家夥才安靜下來。

青年兩眼無神的躺在地上，面容急速縮水變皺，瘋長的白發轉眼把那一點點黑色頂到末端。他的周圍，才空出幾天的課桌已積上厚厚的灰塵，蛛網連接了一個又一個物件。牆皮開始自天花闆脫落，桌椅和講台在蛀蟲不散的宴席中變得空洞脆弱。世界在他周圍過早地衰老了。

借着窗邊蒙着雨霧的燈光，女孩發現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半透明的糖果，身體色澤宛若水晶，玫瑰色，清澈，安靜。一片片花瓣從她身上飄落，她的身形随之愈加單薄。花瓣被風卷起，飄進了黑暗的走廊。走廊裡，一排排尖利的牙齒隐隐泛着冷光。它們咬住、咀嚼、吞咽那些花瓣。這時，一個苗條結實的身影從更深的黑暗裡飛撲而出，克赫帕什鐮形刀直逼怪物的身體。幾隻靈巧的貓科動物随後趕上，用爪子和牙齒給予怪物痛擊。眼前，許多雙眼睛忽然睜開，陳泠飒的身體也變成了玫瑰色的半透明，但她隻是毫不畏懼地又揮出一刀。負傷的怪物逃走了。

遊泳池内，三個深潛者背靠背站立，三雙眼睛向着不同的方向，卻都倒映出熊熊火光。水，隻有齊腰深了。這時，頭頂的天花闆陡然消失，把遊泳場館變成了露天式，密度越來越大的雨水紛紛空降火海。

遊泳館入口處，陳泠飒坐在刷學生卡的閘機上，一手抱着一隻狸花貓，兩隻黑足貓趴在她的膝頭，一隻奶牛貓、一隻黑貓、三隻玳瑁貓蹲在地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雪蘭汀，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她對着頂棚大喊。

雪蘭汀出現在她面前，地上的五隻貓立即直起後肢，弓起身子，還沖着雪蘭汀哈氣，陳泠飒揮手攔下他們。

“你也是來幫忙控制局勢的嗎？再這樣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很多人命。調查員們對付不了這些，何況他們中的一些還受了污染。”她用連珠炮級别的語速說道。

“你不是懷疑我不是好人嗎？”雪蘭汀疑惑地問。

“我家貓貓看到你在控制那些發生畸變的學生，這不像罪魁禍首會做的事情——算了，就當我病急亂投醫吧，要是特科大完蛋，或者變異病毒要是擴散到人類社會，古神和舊日不都有損失嗎？這樣的事情一旦發生，我家主神非扣光我的工資不可！”她越說越急，“我的貓貓還聽到，你女朋友和另外一個學生正打算找到一個叫周渌清的人，好像說她就是罪魁禍首？需要我幫忙找她嗎？”

雪蘭汀有點被對方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搞蒙了：“……如、如果你願意幫忙，那當然更好。”

陳泠飒将兩根手指放進嘴裡，吹起口哨，大大小小幾十個柔軟的黑影從四面八方奔跑跳躍而來，挂在她身上的四隻貓也跳到地上。

在場的，除了常見的流浪貓之外，還有獰貓、鏽斑豹貓、漁貓，再加上兩隻非洲黑足貓，真是……牢底坐穿獸全家桶啊。

雪蘭汀回想了一下望儀給他科普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覺得陳泠飒真的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