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商奉命一大早便架着馬夫往沈府去,浩浩蕩蕩幾十個官兵壓在門前。
一婢女看到官兵上門,連忙跑着回去禀告。
沈府外挂了幾條白布,下人幾乎一身素色,冷肅無比。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沈杜若正忙着喪禮收尾,拿掉了葉施香那根刺兒,總算心安了些,忽被尖聲沖破了寂靜,心顫了顫。
眉頭緊鎖撫平胸口起伏,在佛祖前雙手合十,虔誠念着“阿彌陀佛”。
“夫人,大事不好了!”婢女一路驚慌叫喊,府内氣氛倏地沉抑起來。
沈杜若眼色一勾,“大呼小叫什麼,别擾了神明甯靜,什麼事?”
邊聽婢女,邊點一炷香向佛祖緻歉。
“官兵無緣無故怎會到上府來?可看清何人?”她覺此事怪異,心裡浮起不安。
婢女搖搖頭,被吓得口齒不清,“會不會是來抓人……”葉施香的死和她有關,就怕這次要抓的是自己。
“我,我不是故意的,夫人幫幫我。”
沈杜若被煩躁的嗓音弄得禅坐進行不下去,擡眉一凝,“你說你做什麼了?”
婢女此事也不敢欺瞞,把那日毆打小葉子的事全盤托出。
“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你慌了什麼。”
阿彌陀佛……
“去請老爺。”
“是。”婢女應答。
沈杜若在老嬷嬷的攙扶下走去府門,面容蒼白,身子飄飄然,像是剛經曆了大悲,才從哀傷中脫離。
祁商一看那老毒婦瞬得來氣,再一看,就連沈杜若身上也是素色,他想到了府裡定然出了什麼事情。
壞了!莫不是葉施香死了!那日故意放她走便是為了今朝出來指認沈杜若。
“官爺大駕光臨沈府,所為何事?”沈杜若氣遊若絲,虛弱得像一株枯草,官府上門問責,她倒立得正。
她認出來那是城南王手下的人,調動官兵前來,看來是發現了什麼。
還好阮廂身邊的小賤蹄子和葉施香都死了,這下死無對證,她根本不擔心。
祁商輕蔑笑,從沈杜若眼裡沒看到一絲悔過,像是早就等着他上門對峙來的。
“有人舉報,說你濫用私刑,謀殺害命,沈杜若,你可認罪。”
這話一出,府裡的其他人紛紛咋舌,碎言道,沈府夫人怎麼會幹這樣的事,是不是抓錯人了。
在他們看來,沈夫人端莊得體,臉上從不悅神色,待人和善友好,怎麼也不會幹出傷天害理的事。
沈杜若聽到旁人為自己辯解,心底裡暗自高傲。
“民女冤枉啊,大人無憑無據就給杜若架了這麼個天大的罪名,我是萬萬不能認……”
城南王不過一個芝麻小官,而阿耶是都兵長史,她根本不放在眼裡,隻要沒有證據,便容不得他人胡言亂語。
“皇城腳下講求實證,恕民女隻認秉公執法,為人清正的廉官,而城南王……雖然民女那日與城南王有過口舌,但民女實在冤枉啊。”
衆人驚呼,“原來是城南王旨意。”
誰不知道城南王是個怎麼樣的人,煙花巷柳之地的纨绔,偌大的王朝裡,做為李氏族親,就隻混到了個鹹魚官職,跟着他,算什麼正經之人。
沈杜若短短一句話徹底改變了改變了局面,開始為夫人打抱不平。
有人絲絲竊語,“那城南王和美色美人分不開,強搶民女有之,甚至還盯上了有婦之夫。”
“啧啧,莫不是看上了夫人美貌……”
“閉嘴吧,等會兒聽到了九個人頭都不夠你掉的!”
祁商不得不佩服,沈杜若為了自保,居然敢把女德之事放到大衆面前,直接把爺說成了浪蕩子。
“瞎說什麼混賬話,城南王也是你等能置喙的!”
“帶上人來!”
馬夫從官兵身後緩緩上前,身上的鐐铐随着走動哐當作響。
“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祁商指着沈杜若問。
“老,老夫看不準……”他心裡發怵,知道雇主是什麼狠角兒,能把人扔去九犬嶺,手段狠厲難以想象,因而這時候他不得不害怕起來。
祁商沒想到他臨時變卦,拽起他衣領子拖着上前,兇神惡煞道,“看不清就走近看,睜大眼睛,那日是不是她指使你殺人。”
“是,是……”
馬夫跛腳一巅一巅朝沈杜若走去,沈杜若挺直的身姿越發難安,沒想到她派人尋了多日的馬夫,被城南王找到了!
憑一張嘴舌誰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