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莊慕興在系統面前氣場強大,但現實中他整個人已然熟透了,他完全不敢有大動作,隻得默默調動法力往一處使勁,片刻後終于将那東西弄回原樣。
至此,他長松一口氣擡起頭來,卻見四雙眼睛盯着這邊看,一下子如坐針氈,立刻從床上彈起來,飛到桌邊坐下:“哈哈哈,方才有點頭暈,現在好了,吃飯吃飯。”
孩子見他面紅耳赤不像沒事的樣子,關心道:“這是泛祹大人送來的美食,媽媽你多吃點。”
莊慕興看見一桌子賣相極佳的菜肴,敲敲系統:“這玩意兒下毒了嗎?”
“回莊爺,都是正常的食物。”
莊慕興拿起筷子在桌面點了點,而後夾起一塊肉放入口中,倆娃見狀滿臉期待地看着他。
“挺好吃的。”他嘴上如此回答,心裡想的則是這味道未免過于精緻,仿佛把味蕾安排好了似的,何時嘗到何味分毫不差。
就像某些所謂的高級菜品,初嘗時覺得新鮮,吃多了便隻剩油膩,還不如家裡随手熬的一碗綠豆粥令人流連忘返。
莊慕興想到這裡,一句話脫口而出:“好想吃蕭盼熬的粥。”
桌下的小狗聽到熟悉的名字興奮地叫起來,倆娃娃則歪頭發問:“媽媽,粥是什麼?”
“第一,我不叫‘媽媽’,”莊慕興拍拍狗頭,道,“第二,粥就是用大米煮成的糊糊,可以根據口味添加綠豆、紅豆、紅棗、銀耳、花生、玉米等等配料,記住一定要将生米充分煮爛,待米湯濃稠如漿、濃香潤四溢之際便可出鍋享用了。”
孩子們面面相觑,似懂非懂。
莊慕興想起他倆住在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境”裡,怕是連鍋碗瓢盆都未曾見過,更别提人間的山珍海味了,不免覺得可惜。
就在此時,屋外傳來兩聲鼓掌:“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專業人士,令泛某受益匪淺。”
莊慕興一聽到這個聲音就沒了胃口,剛起身就瞧見一身白金甲步入屋中。
孩子們即刻跳下桌去迎接:“泛祹大人。”
泛祹抱起一個親了下臉頰,滿目和藹:“我做的菜好吃嗎?”
“好吃。”
“難吃。”莊慕興随了一句。
泛祹看向他,放下孩子走過去,突然一掌把餐桌劈裂,數十道菜“噼裡啪啦”碎了一地。
他面帶微笑:“那不吃了,下次再請你。”
莊慕興後退一步,皺起眉頭:“你神經病吧。”
泛祹一隻手背在後面,另一隻手伸向門口:“請賞個臉移步他處。”
莊慕興心中一喜,二話不說便撈起椅子上的貓走出去,小狗忙不疊跟上:“汪!”
莊慕興來到魔王堡的外廊,放眼望去一片壯麗山河,美不勝收。
兩個孩子趴到矮牆邊緣,激動道:“哇,家。”
隻見遠方淡淡的青色間,數座童話大廈于霧中若隐若現,有的通天貫地如萬歲神龍,有的卻殘破不堪似垂暮老翁。
莊慕興看見他倆紅潤的臉頰,心底頓然産生一種愧疚之情。
泛祹走上前:“除去神殿,這裡便是魔王堡的最高層,可将整個世界盡收眼底。”
莊慕興翻了個白眼:“是嗎?那外界的景象呢?”
“那個不算。”泛祹言畢,領着他們在城堡的外廊中漫步。
牆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挂有一幅彩畫,畫中内容天馬行空風格迥異,令人摸不着頭腦。
莊慕興的藝術細胞不算多,看不懂這些畫的具體含義,不過有人樂此不疲地當上了解說員。
“你瞧這幅如何?”泛祹道,“這是我較為滿意的一張,也是最有可能實現的未來世界之雛形。”
沒錯,長廊上的畫雖然各有各的抽象,但它們有一個共同主題——未來。
“沒可能,”莊慕興目光堅定,“我說過八百遍了,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泛祹繼續往前走:“是你冥頑不靈,被舊秩序框到喪失了野心。”
莊慕興不予理睬,一邊揉着懷裡的貓咪,一邊用狐狸尾巴逗狗,看似悠閑惬意,實則在内心密謀。
“喂系統,我現在逃出魔王堡的可能性是多少。”
“很低,”小兔秒回,“莊爺,城堡外面有魔王的結界,以您目前的力量難以突破,請再等一等。”
聞此,莊慕興暫且按下蠢蠢欲動的心,然後轉動眼珠四下觀察,并腦内演練出逃路線,偶爾應付兩句泛祹的話。
不多時,忽聞對方道:“你一路分神,是在想他嗎?”
莊慕興凝神:“我想什麼關你屁事。”
泛祹笑了笑:“若不是有老天的屏障,你在我面前早已無所遁形。”
“……”
與其進行無意義的争論,莊慕興幹脆就把他當成一個愛吹牛的毛頭小子,心裡瞬間平和多了。
他們繞着魔王堡走完一圈時已是夕陽西下,不得不承認在雲海之巅看晚霞别有一番滋味,若是能與心愛之人共享瑰景便是世間至美。
浪漫一現,死而無憾。
霞光映紅莊慕興的臉,他收回目光:“蕭盼究竟在哪裡?”
泛祹頭也不回:“你放心,我會像對你一樣好生招待他的。”
莊慕興卻不信:“我問你他在哪裡。”
泛祹止步轉身,其餘人也跟着停下來,他盯着莊慕興片刻,繼而勾唇一笑:“你在哪裡,他便在哪裡。”
莊慕興咬緊後槽牙,開口:“隻要你把他放了,我可以考慮跟你合作。”
“我可不敢,”泛祹聳聳肩,“我要是放了他,你的劍立馬就會削了我的腦袋。”
莊慕興惡狠狠地瞪着他:“那老子就把話放在這裡,如若蕭盼身心有一絲傷害,無論是不是你幹的,我都會算在你頭上。”
泛祹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道:“那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蕭盼如今正在脫離我的掌控,也不知那小子中了什麼邪,區區一介人類居然在入魔後沒有我的允許就能自主進化,你說神不神奇?”
這話叫莊慕興有點意外:“他進化不是你控制的嗎?”
泛祹一臉無辜:“不是,我隻是略施小計蠶食他的肉身與心靈罷了,不過這個男人的意志比我想的更強,居然一路撐到魔王堡才完全失去人格。”
他說完又想起什麼,忍不住鼓掌道:“哈哈哈,不愧是晏靈與蕭尋松的種,就是耐玩兒。”
莊慕興聽出他言語下的威脅之意,頓時怒火攻心,一拳頭揮過去。
泛祹後撤至牆邊,任由拳頭砸到牆上,随着“咔咔”的開裂聲響起,潔白無瑕的牆壁首次挂了彩。
溢出的靈法将莊慕興的衣袍掀起,他犀利的目光把貓咪吓得從身上跳了下去。
“我警告你最好老實點。”
泛祹倚在牆上,笑而不語。
雙方對峙把四小隻吓得不輕,孩子們忙抱起動物,低聲請求:“莊慕興媽媽,請不要傷害泛祹大人。”
泛祹聞言,一臉看戲不嫌事大:“你們叫他什麼?”
莊慕興放下拳頭道:“趕緊滾。”
泛祹回頭看了眼牆上的大坑,施法将其變成一幅畫挂了上去,拍拍手道:“行,你們回去歇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看你爹記得帶上禮物啊,”莊慕興道,“你知道老子想要什麼。”
泛祹輕笑道:“蕭盼是你我能和平共處的前提,除非你願意與我合作,否則我不會讓你們見面。多說無益,請回屋吧。”
莊慕興想着反正已經忍了兩天了,隻需再忍一夜便可新賬舊賬一起算,而眼下尚未到開戰的時候,于是帶着憤懑的心踏進牢籠。
泛祹看向四小隻:“你們繼續陪着他,穩住他的情緒即可。”
孩子們點點頭,随後進屋。
莊慕興接下來感覺都很不妙,不像昨日那般有心情陪他們玩耍了,隻願意對着狗狗說話,因為隻有它聽到蕭盼的名字會有反應。
他将自己與蕭盼的故事細細數來,說了将近數個時辰,直到屋中熄了燈才意識到很晚了。
面前的狗早已昏昏欲睡,好幾次差點倒下去,但仍支着四條腿老實聽人講話,怪可憐的。
莊慕興不忍心摧殘它了,便把狗狗抱上床,放到早已入睡的孩子們身邊。
就這一瞬間,他忽然感覺自己像一個失去老伴後就對着一隻狗喋喋不休的老婆婆,無聊,孤寂,又無助。
莊慕興不覺扯了下嘴角,枕着手胳膊躺在床側,對着空氣道:“老頭子,你何時回來陪我啊。”
屋中有蟬鳴與蛙鳴合奏,卻無人回應他的話。
過了會兒,他壓着嗓子學蕭盼的語氣,回答:“我馬上回來。”
“馬上到底是幾時?”
“就是明天。”
“真的嗎?不要騙我。”
“不騙你。”
“那好,我等你,不過你要是騙了我,我就……”
演到這裡他忽覺鼻子一酸,眼眶濕潤:“我就不會再吻你了。”
系統小兔看不下去了:“莊爺别傷心,您的法力已恢複六成,再睡一覺就差不多了。”
“OK.”莊慕興也覺得自己在犯傻,連忙擦了把臉,側過身閉上眼,心中祈禱與心上人夢中相見。
然而就在他即将入睡時,耳畔捕捉到一陣沉悶的撞擊聲。
“咚——”,安靜三秒;“咚——”,安靜五秒;“咚——”,安靜十秒……
因為不是特别吵,他本來還沒當回事,但忽然感到下腹随着撞擊聲隐隐作痛,仿佛有人拿着錘子不輕不重地敲擊他的腹部。
莊慕興不得不睜開眼睛,召喚系統。
“什麼情況,我又不是女生,哪來的痛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