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孕育光明,光明創造世界。
隻一瞬間,莊慕興便從另一個快速變大的光盤中脫離這場黑暗。
他調整姿勢平穩落地,立刻擡頭去看那個把自己吸進來的入口,但其已不複存在。
莊慕興急得拍頭:“系統,快找人!”
小兔掃描道:“莊爺别急,他不會有事的。”
“你總是這麼說!”莊慕興沒控制好語氣,“魔族又把他從我身邊帶走了,我怎麼可能不急?”
不料小兔無情地道出本質:“蕭盼是魔族穩住您的籌碼,在您通關之前它們不會輕易撕票的。”
莊慕興心中隐隐作痛,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頭蠢驢,而蕭盼就是敵人懸在自己眼前的胡蘿蔔,兩人都被耍得團團轉。
他蹲下身把頭埋進膝蓋,情緒失控後忍不住抽泣:“我真沒用,又把他弄丢了……”
小兔背手等了片刻,動動三瓣唇:“莊爺别傷心啦,您此刻就在通往高魔谷的路上,隻要從這裡走出去說不定就能和他相逢了呢。”
莊慕興聞言擡起頭,取下傩面和頭盔抹了把眼淚,接着放眼觀察四周。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汪洋大海上,不過腳下的水并非藍色而是白中透黃,而且水中懸浮着許多怪異的毛團,其毛發正随水飄蕩。
這裡看上去像一片奶茶之海,連天空都是奶白色的,整個空間寂靜得不正常,連踩水的聲音都沒有。
莊慕興撥碎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警惕地說:“往哪邊走?”
系統:“您選擇的方向即正确的道路。”
“每次問到你了就開始整形而上學是吧。”
莊慕興提着頭盔正要起身離開,無意間瞅了眼離得最近的毛團,卻猝不及防與一雙眼睛對上了。
他立即俯身細看,很快便确定水下數以萬計的毛團當真都是人頭,而且他們膚色不同長相各異,顯然不是同一個人種。
莊慕興看了好幾處皆是如此,甚至還見到了不少古人類的頭顱,各個栩栩如生。
此時他内心隻剩下震駭,直覺腳下的海不再像一杯奶茶,而是一罐福爾馬林。
看來魔族對人類的觀察遠早于五千年。
可惜他無法潛入水中一探究竟,隻得繼續前進,約莫一炷香的工夫就見前方出現一座青竹拱橋。
莊慕興疾步靠近,來到了白水海的盡頭,隻見竹橋的一端架在金光璀璨的沙灘上,而另一端遁入朦胧的水霧中。
“這水上能走陸地卻不行麼。”言罷他踏上拱橋,穿過水霧來到一個似曾相識之地。
眼前是一片清涼的庭院,院中的樹木已随秋風撒了葉子。
金黃的樹葉蕩悠悠飄落,隻聞“簌”的一束破空之聲,葉子霎然間被劍氣劃成兩半。
莊慕興看見一個白衣人在樹下練功,其動作時而舒雲展氣,時而霹靂驚風,十分具有觀賞性。
不過對方也戴着一張傩面具不露本相,看得人抓心撓肝。
但即便如此,莊慕興也從那身形和劍法中認出了他,小心髒登時“砰砰”狂跳。
他急忙小跑過去,激動到雙頰泛紅:“蕭盼。”
那人聽到聲音挽了個劍花将佩劍背過去,接着轉過身來。
莊慕興的手指在頭盔上用力磨搓,即便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幻覺,他也難以挪動雙腳離開。
而蕭盼見到來客,擡手取下面具,露出半張臉時開口:“你是?”
莊慕興聽到熟悉的聲音心弦一顫,随即想起這是兩人相遇之前的時間線,于是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莊慕興。”
剛說完就覺得這個開場過于普通,遂補充一句:“是你未來的男朋友。”
言罷又覺得不妥,繼續追加:“就是對象的意思,你能懂嗎?就是,我是你最愛的寶貝情人,不行這個更怪了,要換一個浪漫點的叫法,那個什麼呢,我想想……”
蕭盼見他語無倫次,眨眨眼睛:“是道侶嗎?”
莊慕興眼前一亮,直勾勾地盯着他,超鄭重地點了下頭。
此時秋風趕着滿地的金葉從兩人腳邊路過,順便掀動那片雪白的衣擺。
莊慕興看着眼前尚未褪去青澀的心上人,感覺小說中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有了具體的形象。
而自己卻披着一身笨重又肮髒的铠甲,臉上估計也沒多幹淨,站在這裡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不料蕭盼朝他走來,笑得比那秋風更清爽:“我喜歡你的名字。”
莊慕興嘴比腦快:“我也喜歡你!”
蕭盼停下腳步。
莊慕興尴尬得一巴掌拍腦門上,内心瘋狂祈禱對方可千萬别被自己吓跑了。
好在蕭盼沒有下逐客令,反而将一方手帕遞過來。
莊慕興愣愣地看着,直到對方向他抖了一下才接過來把臉擦幹淨,心裡樂開了花。
蕭盼眉間含笑:“你為何穿成這樣?像隻滾了泥的小狗。”
“……”
莊慕興把臉深深埋進帕子裡,差點把自己悶死。
這時系統提醒:“莊爺,這些景象大概隻是您内心的映射,請不要沉溺其中。”
“我知道啊……”莊慕興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帶着一絲哭腔。
蕭盼關心道:“你還好嗎?”
莊慕興猛吸一下鼻子,同時躲開他的手:“我沒事,謝謝你,我要走了。”
他一眼不敢多看,将手帕丢回去後立刻轉身,卻被對方三個字就攔住腳步。
“莊慕興。”
莊慕興裝作沒聽到,想給自己戴上頭盔馬上離開,但是不知怎麼的,他把頭盔在手中翻轉多次也沒找到正面。
而那溫柔的聲音繼續牽動他的心思:“來都來了,可否賞臉進我屋裡小酌一杯?”
此言一出莊慕興瞬間卸下防禦,内心痛罵自己太貪婪了,遲疑一瞬後回頭:“嗯。”
于是他跟着蕭盼進屋,背着手站在一旁,像個罰站的小學生。
蕭盼把劍和面具挂到牆上,接着為他沏了杯茶,道:“請坐。”
莊慕興拘謹地接過茶杯,搖搖頭:“不了,我身上有點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