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主戰場。
隻見天地之間豎立着一道綿延十裡的屏障,上面畫滿了錦繡山河與人間百景圖,這便是餘家的禦魔之寶——無極畫。
無極畫以東山青水綠,西邊則是一片混沌,其将天地劃分為黑白二界,兩邊水火不容。
傍晚時分,一個黃袍者來到城樓上眺望遠方,她便是現任餘家宗主,餘海漠。
戰打到現在,餘海漠至今不明白盟主為何要派她當總領來守前線,明明德高望重的郭宗主更有這個資格。
“爺爺,父親,母親,”餘海漠握緊劍柄,“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雪恨。”
此時,一個修士飛上城樓,道:“啟禀宗主,仙城裡出現異教徒蠱惑人心,百姓已然陷入恐慌。”
餘海漠眸中生怒:“又是這幫落井下石的叛徒。處理了嗎?”
修士颔首:“盟主離城的第二日,他們便造謠城中出現魔獸,搞得人心惶惶,我們隻抓到十七人,逃了三個。”
餘海漠欣喜道:“盟主來了?”
“是,盟主傳信南北兩方推進防線後便動身了,此刻就在營中等您呢。”
“你不早說!”
餘海漠縱身一躍,往主營方向飛去,一進門便看見一屋子的人,而自己的主席上站着一個手持竹笛的青色背影。
她上前道:“餘海漠見過盟主。”
衆人把目光投到她身上,譚雨亦轉過身來:“海漠。”
餘海漠見屋裡的人都是各家的領頭人,便道:“海漠不才,沒能讓諸位前輩發揮出各自的本事,如今盟主來了,大家不用聽我的了。”
譚雨道:“不,你仍是這裡的總領人,我不過是來給你們做後盾的。”
“為什麼?”餘海漠不解,“論實力論資曆我都不是最強的,您為何要選擇我統領仙盟百家呢?”
譚雨走下台階,笑道:“你的确不是最強的,不過是最合适的。海漠,你要自信一些。”
餘海漠想了想,道:“難道是因為我能操控無極畫嗎?”
“這是原因之一,”譚雨用笛子拍拍掌心,“郭宗主因擔心郭岚之主動請纓去北方支援,他家的金剛山也恰好在那邊,而中部戰場防線最長,用無極畫做屏障最為合适,因此你們餘家必須守在最前線。”
這時,左列坐席上的白袍者開口了:“殺魔獸這種髒活兒交給我們就行了,何勞盟主大人您親自跑一趟呢。”
此人一說話,其他人原本嚴肅的表情瞬間松弛下來,轉變成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譚雨轉身看向他,保持微笑:“譚宗主此言差矣,前幾批不過是中下級的魔獸,它們連無極畫都靠近不了,根本用不着各位動手,但是眼下魔族歇戰了這麼多天,難保下次來的不是高魔,我心裡放不下大家,便連夜趕來了。”
那譚宗主淺淺翻了個白眼,端杯喝茶而不接話了。
似乎全場隻有餘海漠沒意識到氛圍變冷了,仍笑道:“對了盟主,師尊來了麼?”
譚雨看向她:“不急,還沒到晏靈出場的時候。”
他回頭看向牆上的地圖:“不過我們還需要繼續推進防線,為她開辟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直搗魔族老巢。”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魔族的底牌是魔王,而人類的底牌是晏靈上仙。
三日後,有弟子在城外發現了異常,餘海漠親自前來查看,隻見地上長了一叢白色的東西,她問道:“這是什麼?”
弟子道:“像是蘑菇。”
餘海漠蹲下身,用手帕包着手摸了摸,搖頭:“不,觸感不對。”
另一個弟子道:“宗主,它好像變大了?”
于是一行人互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伸手去碰,果真瞧見被碰過的“蘑菇”都挺立起來,而且越用力越能使其膨脹得更大。
“怪了,這是什麼道理?”修士們一邊奇怪一邊用手戳,似乎都玩上瘾了。
餘海漠察覺到不對,立馬喝止:“都住手!”
就在他們停下手預備遠離時,那些白色蘑菇突然從土裡伸出來,并牢牢纏住了他們的手腳。
“宗主,這玩意兒是活的!”
餘海漠帶着其餘人拉開距離,同時吩咐中招的人:“斬斷它!”
可他們無論是揮劍還是掄刀都無濟于事,甚至有人使用爆破符咒不僅沒有脫身反而被纏得更緊了。
餘海漠當即提着一個弟子往天上飛去,土裡那東西也随之越拉越長,卻始終拽不出它的本體。
“你護好自己,我來救你。”她吩咐完畢便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那根白色的莖上畫血咒,不過還沒畫完對方就忽然松開了人。
餘海漠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明白這東西似乎怕血,便下令道:“用血咒!”
弟子們依言照做,果不其然全部得救。不過那白色妖物已經縮回地下,除了幾個坑外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餘家人回到營中将此事報與各門派知曉,譚雨便讓他們把那東西畫出來給大家辨認。
餘家人畫好後向衆人展示,可誰知在座的掌門宗主們見了後都移開目光,喝茶的喝茶,理袖的理袖。
餘海漠疑惑發問:“怎麼,各位前輩識得此物?”
譚雨輕咳了一聲,道:“海漠,你确定那妖物長這樣嗎?”
餘海漠點頭:“确定,而且一摸就會變大。”
這時席間有人發出咳嗽聲,餘海漠望過去:“李掌門有何見解?”
那李掌門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從小有咳疾罷了。”
而餘海漠當場戳穿他:“我可從未聽過你有咳疾。”
屋中一時陷入沉默。
譚雨似乎想起什麼,取過那張畫道:“或許跟那件事有關系。請諸位近日務必叮囑弟子們打起十二分的警戒,可能已經有東西進來了。”
平時很少發言的李掌門接話道:“盟主,咱們有無極畫抵擋千軍萬馬,還有什麼東西敢靠近呢?”
譚雨罕見地神色嚴厲:“我看李掌門是活得太安逸了,已經忘記無極畫防不住魔王及其親眷的事了。”
李掌門聞言倒吸一口氣:“不會吧?!魔族這麼快就出猛将了?千年前那一戰不是打了十年嗎?”
譚雨正要開口,譚宗主卻搶先一步:“李掌門是老糊塗了吧,你忘了二十三年前的荟城了?事實證明隻要魔王想,随時都能派出高魔來踐踏我們的底線。”
李掌門語塞,心想這一向沉默寡言的譚家怎麼最近話多了起來,遂白了他一眼不接話了。
“好了,不用吵了,”譚雨環顧一圈,道,“即日起各位加強防線,留意天上地下每一處角落,不可有半點疏漏。”
衆人一齊拱手:“是。”
散會後,譚雨單獨留下餘海漠,道:“海漠,你這幾日别跟着弟子巡邏了,你去守着無極畫。”
餘海漠心中不安:“盟主,當真有高魔混進來了?”
譚雨拍拍她的肩膀:“别擔心,你隻需看好無極畫即可,無論後方出現什麼都交給我們處理。”
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你要記住自己是第一道防線,絕對不能亂了陣腳。”
餘海漠隻覺得肩上無比沉重,鄭重地颔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