橦香卻糾正道:“我是故意說的。對不起。”
莊慕興看看人群,又看向她痛苦糾結的臉,忽然明白了她回來後異常的行為舉止是為哪般,于是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沒關系,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
橦香聞言擡起頭來,用一雙明淨的眸子看着他,下一瞬便落下兩行熱淚。
她雙手捂住臉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太沉不住氣……”
橦香之所以如此急于求成,無非是想早日證明自己是對的,向誰證明呢?自然是她的父皇。她嘴上瞧不起自己的父親,心裡卻格外在意他的話,因此導緻了今日的局面。
雖然事情來得比計劃的快,但莊慕興先前有考慮過這件事,既然事已至此,與其逃避不如想辦法解決。
他側身看向外面的人們:“他們最信任的人是你,你需要給他們一個說法。”
橦香擦了把臉,目光炯炯:“我知道。”言畢,她毅然起身向外走去。
莊慕興看着關上的大門仍不放心,想跟上去幫忙,但被蕭盼叫住:“交給她自己。”
他們兩人便在堂中幹坐着,嘴上聊着生物網的策劃,眼睛卻時刻關注屋外的情況。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外頭的動靜逐漸平息,莊慕興終于坐不住了,道:“我去看看。”
他一開門,無數雙睜得圓溜溜的眼睛便投過來,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令他打了個寒顫。
莊慕興定定神,跨出門檻并深鞠一躬:“橦香隐瞞身份的事也有我一份責任,各位父老鄉親們請聽我一言。”
他看向人群中幾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我知道各位都是聽說過五十年前那件慘案的人,有的甚至是親身經曆者,所以會對沒見過的新事物産生排斥,但是我們安于現狀是不行的,魔族日複一日地侵蝕我們的身體,再這樣下去不用等魔軍打過來人類就會在幾百年後滅絕。”
一個黃臉老人愁眉苦臉道:“莊公子,你說的這些俺們都知道,但所有人都以為你們三位是仙盟的人才相信你們的,現在卻告訴俺們你們其實是皇帝派來的,這怎能叫大夥兒不害怕啊?”
橦香已然口幹舌燥,仍道:“老伯,我已經說過了,我們不是皇帝派來的,也不是仙盟的人。”
又有人道:“那你們拿什麼保證這些食物沒問題呢?現在可是有數萬人吃過你們的東西,萬一出了事情我們找誰去?”
橦香道:“這些食物我們自己也吃,而且吃得不比大家少,要發病也是我們先發病。”
那人不服氣:“你們肯定有解藥,到時候出事了一走了之怎麼辦?而且我聽說五十年前那事兒連續幾年都在死人,最晚的人兩年後才發作呢。”
莊慕興向後伸出手,蕭盼移眸看他,然後解下腰間的令牌。
莊慕興看都沒看就将令牌遞出去:“這是蕭家令牌,若是有人因吃了我們的食物而染上魔氣,諸位大可拿着令牌上仙盟告狀,我們不會跑的。”
人們接過令牌翻看,有人道:“嘿,之前我去仙城的時候見過蕭家令牌,不過那是青色的,這個怎麼是黃色的呢?”
蕭盼道:“大部分蕭家令牌的确是青色的,隻有三個人的随身令牌特殊。”
“哪三個?”
“晏靈,盟主,少主。”
人群安靜下來,似乎才反應過來他就是仙盟少主蕭盼,一陣尴尬。
蕭盼面色平靜:“你們聽好了,我們既不替仙盟辦事也不聽皇帝的安排,我們是為對抗魔族、改變世界而來。”
聲音不大卻字字有力,百姓們深吸一口氣,面面相觑。
隻有莊慕興忍不住笑出聲。
蕭盼轉頭看他,挑了挑眉。
莊慕興扶住他的肩膀:“哈哈哈,難得見你說出這麼中二的話來。”
蕭盼以為是贊美,不禁揚起唇角。
拉扯半天總算安撫了百姓,莊慕興像往常一樣笑對衆人:“好了,現在話都說開了,我們三人來到廣月城的一言一行大家都看在眼裡,是非對錯自在人心,若是還有人不放心可以日夜守着這裡以防我們跑路,也可以不再碰我們的食物并換回魔獸肉,我們不會強求任何人,但是任何人也不能打斷我們的計劃,因為我們的敵人不是你們。”
人群低聲商讨了片刻,氣氛有所緩和,但還有不少人抱着質疑和觀望的态度,接下來莊慕興像個機器人似的一一回答他們的疑問。
人群散去後,橦香宛如一隻洩氣的氣球般跌坐在地,早已滿頭大汗。
莊慕興走到她身前,伸出手道:“辛苦了。”
橦香擡眸看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起身,長舒一口氣:“我還以為今天要被吊死了呢。”
莊慕興一怔,連忙拍拍她的後背安慰:“别胡說,這次你走的是正确的路。”
橦香卻搖搖頭,看着他道:“這條路是你選的,我不過是跟在你們後面。”
莊慕興心頭一緊,現在壓力全給到了自己這邊,他下意識轉頭看向另一人。
蕭盼毫不遲疑地承接他沉重的目光,眨了一下漂亮的眼眸,仿佛在說: 我陪你走下去。
莊慕興微微一笑,心中寬松不少。
隻要有你,有你們,就一定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