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和她分開。”

沈禦庭的指節在茶幾上叩出沉悶聲響，目光灼灼盯着父親指間明明滅滅的香煙。

落地窗外暮色漸濃，将沈父輪廓浸在半明半暗裡，那聲帶着鼻音的輕笑卻像冰錐刺進他心髒。

"誰說讓你倆分開了。"沈父突然将煙頭按滅在青瓷煙灰缸裡，火星迸濺的瞬間，沈禦庭看見父親眼角細紋裡藏着的笑意。

他猛地站起身，膝蓋撞得茶幾上的威士忌杯發出清脆聲響："您不反對？"

水晶吊燈在沈父鏡片上投下冷光，沈父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的袖扣："不是不反對，是支持。"

他頓了頓，從檀木煙盒裡抽出另一支煙，"至于你母親，不用擔心。"

"林小姐是個好姑娘，"沈父吐出煙圈，煙霧在兩人之間氤氲成朦胧的屏障，"你要對得起人家。"

沈禦庭喉嚨發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嗯，我會的，爸。"

不知沈父究竟用了什麼說辭，向來對林婉如橫眉冷對的沈母，竟真的不再表态。

次日清晨，沈禦庭哼着不成調的曲子将跑車開得飛快。車載屏幕上循環播放着林婉如的語音留言，甜膩的尾音在車廂裡回蕩。

他想象着女友聽到父母松口時驚喜的模樣，連等紅燈時都忍不住對着手機相冊裡她的照片傻笑。

然而當他按下通話鍵，聽筒裡傳來的卻是持續的忙音。

社交軟件上所有對話框都沒有回複，朋友圈最新一條停留在半月前。

他瘋了似的驅車趕往林婉如的住處，隻看見空蕩蕩的房間裡，窗簾在穿堂風裡寂寞地翻飛。

——

孟挽君準時收到了林婉如從巴厘島傳來的照片，屏幕裡碧海藍天倒映着白色沙灘，林婉如戴着寬檐草帽躺在椰影搖曳的躺椅上，身後是綴滿雞蛋花的藤蔓。

她舉着相機自拍時墨鏡滑落鼻梁，嘴角還沾着果汁，整個人被巴厘島的陽光鍍上一層慵懶的金芒。

“可惜了，明天你家陳城生日，我是去不了。”林婉如的語音裹着海浪聲傳來，孟挽君仿佛能看見她晃着玻璃杯裡的冰塊，吸管攪動着粉色果汁泛起細密氣泡。

“生日年年都過，明年再來也一樣，我又不挑理。”孟挽君把手機夾在耳邊，指尖劃過辦公桌上的日程表，陳城的生日提醒被紅筆圈了又圈。

“嘿嘿，我也沒真愧疚。”林婉如的笑聲突然放大，背景裡傳來沖浪者的歡呼聲。

孟挽君開口問道：“對了，你人跑這麼遠，顔婉記最近新品上線，公司那邊沒問題？”

電話那頭傳來布料摩擦聲，像是林婉如翻身換了個姿勢：“能有什麼問題？團隊比我還上心。”

她突然壓低聲音，“你知道嗎？我做了美妝護膚才發現，女人的錢是真好賺。利潤點百分之二十就讓我賺得盆滿缽滿，市面上利潤點百分之八九十的比比皆是，明明效果也一般。”

林婉如的“顔婉記”确實勢頭正猛。

實驗室級别的美妝線和護膚線在社交平台掀起刷屏熱潮，成分表幹淨得像教科書，定價卻很親民。

精華液添加專利抗衰成分，價格卻不到大牌零頭。

上個月新品發布會，黃牛把入場券炒到五位數，直播間三小時賣空半年庫存。

“可不就是說嘛！”

她最近開了幾場針織品項目會議。

會議室投影儀亮着密密麻麻的成本核算表，幾個西裝革履的高管圍着白闆争論不休。

成本五十的針織時尚單品，定價四百。

市場總監敲着激光筆，“先标五百八，雙十二打七折，再送定制禮盒。”

策劃主管補充道：“搭配明星同款營銷，保證消費者覺得占了大便宜。”

孟挽君看着他們眼中閃爍的精明，突然感到心累。

良心真是個稀罕物。

當然，這種事孟挽君做不來，最後定價在三十到兩百之間。

針織背心、針織短裙、針織發卡……

這種品類的如果營銷好了，市場非常大，但容易被模仿，最多一個季度能賺錢。

孟挽君也不貪心，不賠就行，反正有某人呢，也給某人一些存在感。

孟挽君唇角勾起，上次微醺的陳城攬着她肩膀說："你就隻管随心所欲，把世界攪得天翻地覆也沒關系，反正收拾爛攤子這種事，我最擅長。。"

當時他西裝領口沾着紅酒漬，眼神卻比公司樓下的鑽石招牌還耀眼。

"救命！無名這次的高定珠寶簡直要把我美哭！"林婉如的聲音裹着海風炸響，背景音裡傳來此起彼伏的歡笑聲，"拜占庭風格的祖母綠項鍊，還有這個星空鑲嵌的鑽戒，實物肯定比照片還絕！偏偏這次隻展覽不售賣，我恨！"

語氣誇張，聽得孟挽君握着手機直笑。

“确實絕，不過買不到就算了，全當給陳淮安省錢了。”

孟挽君轉着指尖的婚戒，瞥了眼梳妝台上還未拆封的絲絨禮盒。

"呸呸呸！你家那位哪裡需要你給他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