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翊出了門後就一去不回,雲蕪沒等到他回來,先等來了大房過來傳話的丫鬟。
等她到了大房的院子,便見屋内鋪滿了绫羅錦緞,各色或鮮亮或素雅或低調奢華的布料被随意地堆疊在桌椅上,孟青桐正指揮丫鬟舉着布匹往兒子昭哥兒的身上比劃,看哪個顔色與他相襯。
昭哥兒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丫鬟們動作,滿足娘親的喜好。看見雲蕪進來,他乖巧地打了一聲招呼:“三嬸嬸好。”
見到雲蕪來,孟青桐才将注意力從兒子身上移開。
“阿蕪,你來的正好。”孟青桐把她拉到桌前:“布莊那裡送來了新料子,你挑一些喜歡的,做幾件新衣裳。”
凡是年輕漂亮的姑娘家,少有能不在意首飾與羅裙的,更别說擺在面前的布料匹匹紋理細膩,觸手柔軟,還泛着柔和的光澤,若是放在外面的鋪子裡售賣,也是價值不菲的那種。
雲蕪自然也拒絕不了,她目光喜愛地看遍這些,每一樣都喜歡,但開口是拒絕的話:“大嫂,不用了,我有許多新衣裳,你給昭哥兒多做幾件吧。”
孟青桐失笑:“你與我客氣這些做什麼,誰還會嫌衣裳多的?咱們府上不缺這些,本來就是人人都有,這些布還沒送來,秋棠那邊就挑好了。”
她在桌上的布料挑選着,雲蕪不适合太豔麗鮮亮的顔色,可年輕姑娘也不能穿的太素淨老氣,于是拿起幾匹丁香月白杏黃色的布料,對着雲蕪比劃起來。
“過幾日承安伯夫人設宴,母親交代了,要帶你一起去,赴宴總要穿新的衣裳。再說了,春日快過完了,夏衣也要多做幾套的。”
孟青桐比劃來比劃去,隻覺不管深淺顔色都合适,索性直接替她選好一大批,讓丫鬟抱去給繡娘,加班加點去制新衣。
從前在雲家的時候,可沒人給雲蕪那麼多選擇,換季之時,扯塊新布做新衣是有的,但料子算不得多好,那些名貴布料更不用想。
國公府家大業大,雲蕪早見識過,此刻也不再客氣,主動提道:“大嫂,我還想為夫君挑一些。”
孟青桐笑道:“盡管挑吧,還能少了三郎的不成?”
她在一旁看雲蕪挑選,對比着各種布料的不同,神色比為自己挑選還認真。見雲蕪拿起一匹寶石藍色的布料,她“咦”了一聲。
雲蕪循聲擡起頭:“怎麼了?大嫂。”
孟青桐搖頭。
家中男人少有穿這等鮮亮顔色,尤其是她的夫君已經入仕,日常學着謝公爺扮沉穩,打扮自然也是按穩重的來。可仔細想想,三郎雖是病弱之身,論起長相,卻是家中最好看的那個,那一張風流俊美的臉,什麼顔色壓不住?
病重之人本就郁郁寡歡,若是再穿得死氣沉沉,豈沒意思?
在娘親與小嬸嬸挑選布料的時候,昭哥兒一直乖乖地坐在一旁等着,小手放在膝蓋上,直到她們挑選完,他才從椅子上爬下來,湊到了雲蕪身邊。
“三嬸嬸。”昭哥兒眼巴巴地看着她:“我能去找三叔玩嗎?”
雲蕪摸了摸他的腦袋:“你今日不去學堂?”
昭哥兒說:“今日學堂不上課,我已經寫完夫子布置的功課了。”
他還陪娘親吃了早膳,試了衣裳,這會兒去看娘親的意思,見孟青桐點頭,肉嘟嘟的小臉頓時期待地朝雲蕪看去。
他的年紀就與家中的幼弟差不多大,可比雲莘乖巧多了,還會自覺做功課。雲蕪哪裡會有拒絕的話,隻是道:“他不在院子裡,我也不知他去哪兒了。”
昭哥兒雀躍地說:“我知道的,我找得到三叔。”
孟青桐叮囑:“和三叔玩的時候注意分寸,他身體不好,莫要累着了他。”
“知道了。”昭哥兒禮貌地道别:“娘親再見,三嬸嬸再見。”
說罷,他迫不及待地往外跑,心中有目的地,小短腿也邁得飛快,小厮追在他的後面,兩人的影子很快消失在了門口。
青桐回頭對雲蕪笑了笑:“去年冬天,昭哥兒無意落水,是三郎将他救了上來,從那以後,昭哥兒便喜歡找他三叔玩,日後免不得會多打擾。你若嫌昭哥兒吵鬧,我便讓他少去。”
雲蕪搖搖頭,哪裡會嫌棄。
她心裡還好奇,以她對自己夫君的了解,謝翊不是個好脾氣有耐心的人,還讨厭人在自己面前晃,隻喜歡一個人待着。他對昭哥兒這般容忍,一定是因為昭哥兒很會撒嬌吧?
“阿蕪,阿蕪?”孟青桐喚了她兩聲。
雲蕪回過神來:“什麼?”
孟青桐叫丫鬟收拾了桌椅,端來茶水點心,這才抱着幾本賬本過來,攤開在她面前。她溫和道:“前兩日匆忙,沒來得及與你說,今日我找你來,是想給你講一些府中的事務……”
雲蕪驚詫地擡起頭:“我?”
“自然。”
雲家小門小戶,所有事情都握在雲夫人的手中,家中一針一線的小事都要過她的眼。雲蕪自小見慣了雲夫人的行事作風,這會兒頗不适應。
她連三房這個小院子裡的事情都還沒理清楚呢,怎麼還多了個國公府?
見她呆呆的模樣,孟青桐解釋道:“就算你平日裡随三弟深居簡出,家中的事情也總要知道一些。母親常說,府中上下齊心,才能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