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翊把掌心抵着膝蓋蹭了蹭,那點水漬很快被布料吸收,異樣的感覺卻沒有消失,低低的抽泣聲從旁邊傳來,他咳了一聲,幹巴巴地勸道:“别哭了。”
雲蕪不語,攥着袖口擦眼淚,沒一會兒,袖口處洇濕了一小片深色痕迹。
謝翊坐得筆直,眼角餘光瞥見,便連視線也被燙到。“我随口胡說,你别當真。”
雲蕪吸了吸鼻子,紅着眼睛,委屈的不得了,她小聲為自己辯駁:“你既然都聽到了,理應清楚我已經與葉公子沒有瓜葛,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我行事清白,你不能這樣說我的。”
“……”
“我非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你不用試探我……就算我說我是心甘情願的,你也不信。”
“……”
她哭起來沒什麼動靜,除了掉眼淚之外,就隻有肩頸微微顫抖着。謝翊的手擡起又放下,而後将背挺得更直了,比木雕還端正。
“是我的錯。”他說:“以後我不提這些了。”
雲蕪擦擦眼淚:“真的?”
“真的。”
雲蕪沒說信或不信的話,也沒說原不原諒的話。
或真或假,都得日後才能見分曉,這會兒說了可沒用。
隻是她就這麼輕飄飄的揭過去了,謝翊卻有幾分不自在。
馬車還駛在京城的街上,外面人聲鼎沸,車廂内卻寂靜無比,他拿眼角餘光瞥着雲蕪,雲蕪卻隻朝車外看,數着馬車經過了一間間鋪子。
“咳咳。”
謝翊掩唇輕咳了幾聲。
雲蕪聞聲轉過頭來。
雖然剛才還吵過架,這會兒她眼圈還紅通通的,可聽到自己夫君病怏怏的咳嗽聲,她還是第一時間摸上茶壺,倒了一杯熱茶。
“你的身體沒事吧?”
謝翊臉色蒼白,偏過臉道:“無事,隻是受了風,并無大礙。”
雲蕪便把開了半扇的小窗合上了。
謝翊摩挲着手中小盞光滑圓潤的杯壁,狀似随意地提起:“前面不遠處有個首飾鋪,停下看看?”
雲蕪茫然:“夫君要買首飾嗎?”
“……你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東西?”
“首飾,或者别的什麼。”
二哥似乎常常用一些小玩意兒來哄人,都是女人,喜好應當也差不了多少。
雲蕪回想一番,微微搖頭:“沒有。”
謝家提親時就準備了豐厚聘禮,國公府裡更是什麼都有,想要什麼都有人準備好,連梳妝台也滿當當,她暫時什麼都不缺。
謝翊:“……”
他沉默地低頭抿了一口茶。
茶水溫熱,卻莫名有點燙嘴。
雲蕪似有所覺,擡頭看着他的側臉,想了想,又道:“我是有一件事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要請你幫忙。可以嗎?”
“什麼事?”謝翊放下茶杯,輕松道:“府中有人為難你?若是這樣,我倒可以解決。”
“你能喝藥嗎?”雲蕪問。
謝翊:“……”
雲蕪緊追不放,殷切問:“華大夫說了,你一日要喝三回藥,早上出門的時候就沒喝,等回去以後,我給你熬藥吧?”
謝翊沉默片刻,改口:“這個不行,換一個。”
雲蕪有些失落,也不勉強,體貼地道:“那算了,除了這個,我也沒别的事情要麻煩你。”
謝翊:“……”
回到國公府後,雲蕪就鑽進了小廚房裡。
藥爐上熱霧氤氲,等三碗水慢騰騰煎成了一碗水,她用布巾包着藥壺把手,倒出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汁。
然後趁熱端到了謝翊的面前。
謝翊:“……”
他低頭看看面前的藥碗,再擡頭看看自己新娶的小娘子。
對面人杏眸亮晶晶,好像某隻讨食的小雀又來啄他的窗戶,睜着烏黑豆眼,目光炯炯地等着他,不讨到食物不罷休。
雲蕪把藥碗往他推了推,期待地看着他:“夫君,趁熱喝,藥涼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