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嫁給葉淮清的人成了她,那麼夢境中雲蕪得到的一切,未來也會屬于她。
至于那謝三公子?
她的夢裡沒有這個人,或許早就病死了吧。
……
雲蕪餓了幾頓,又打碎了鏡子,抓着碎片猶豫着要不要往身上紮的時候,看守她的小丫鬟總算叫來了人。
幾日不見,芳華正好如春日枝頭花蕾的女兒迅速枯萎憔悴,雲父見了也難免心疼,不由得歎氣道:“阿蕪,你這是何苦呢?”
“爹爹是當真不知嗎?”雲蕪紅着眼眶質問:“爹爹要将我嫁去謝家沖喜,可曾有想過我的未來如何,不過都是死路一條罷了。”
雲父急道:“怎麼會是死路?阿蕪,爹爹怎麼會害你,謝三公子是病弱,可謝國公卻是個實在仁善的人,就算你嫁過去受了委屈,也還有爹娘為你撐腰呢。阿蕪,你向來聽話懂事,怎麼就不能體貼爹爹?”
雲蕪垂淚不語。
聽話懂事?
她也想像雲蕙一般任性,想要什麼開口便讨,可在雲家,又有誰會縱容她。
撐腰?
記事之前,她娘親就沒了,舅舅們遠在梨洲老家,不過是當地一介布衣人家,已有十數年不曾見面。
見她不說話,雲父歎了一口氣,撩起衣擺坐到她身邊,與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阿蕪,爹爹也不容易,爹爹當年與葉伯伯一同進京趕考,可現在,你葉伯伯是什麼樣?我又是什麼樣?去年官員調動,我險些被調去萍州,萍州窮山惡水,早在前朝還是流放之地,我也是求了許多關系,這才留任京城。京城居大不易,你弟弟又還年幼,爹能指望的,不也就隻有你嗎?”
“等你嫁去謝家,謝公爺記得你的功勞,幫爹走動走動,挪一挪位置,我升了官,日後得益的不也是你嗎?”
“而且,謝家也是看中你的。”
“國公府已經送來聘禮,給的比葉家還多,他們是誠心誠意要迎你過門,你與謝三好好過日子,沖喜沖喜,喜氣一沖,說不定他的病就好了。”
他說得掏心掏肺,情真意切,雲蕪隻覺滿面凄涼。
她倒有一肚子辯駁的話,可擡首觸及雲父殷切真摯的面龐,話到嘴邊又懶得說了。
她早知道,多半是說了也無用的。
人各有私心,隻是無人心裡裝着她。
現在她被關在這個小院裡,求助無門,想逃也逃不出去。即便是逃出去了,她也無處可去,而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在這世道也求生艱難。
一死了之最為簡單,沒了她,已收了聘禮的雲家也無法和國公府交代。
可她若是死了,就真的什麼也沒了。
雲蕪抿着唇角,腦袋也低低垂着,隻一眨不眨地盯着鞋面上的繡花瞧。
雲父說的口幹舌燥,卻也隻能看到她人蜷成一團。雲父安撫地撫過她頭頂烏黑的發旋,恍然發覺掌心下輕顫,再往下看,地面幾點濕潤的痕迹。
她到底還是個未經風雨的年輕小姑娘,不久之前還是稚嫩一團,也不知何時,悄悄出落得亭亭玉立,眨眼已到了出嫁的年紀。司機此,雲父心中頓生憐惜。
他愛憐地道:“阿蕪,你聽話。”
“爹爹,我非嫁謝三公子不可嗎?”
“聘禮都收了,阿蕪,你要爹爹做言而無信之人嗎?”
“……”
……
随着天氣日日轉暖,白駒過隙,眨眼便到了暮春三月。
随着婚期臨近,雲家裡裡外外都熱鬧了起來,屋檐挂滿紅燈籠,門窗貼上喜字,紅綢遍布,吉星高照。
雲夫人聽下人彙報,聽說雲蕪這些日子都老老實實地在院子裡繡嫁衣,心裡頓覺滿意。想來雲蕪素來乖順,早被關的服氣,翻不出什麼花樣來,提前幾日叫人拆了雲蕪院門的鎖。
果不其然,直到大婚那日,雲蕪都沒鬧事,也再沒異議。
天不亮,雞鳴一響,雲家的下人全都忙活了起來,兩位新娘也被丫鬟叫起來梳妝打扮,換上嫁衣,蓋上蓋頭,等待新郎八擡大轎來迎娶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