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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春筍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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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中的路安沒有給予回應,趙懸反身将大鐵門鎖上,卸下背簍和鬥笠,來不及擦一下汗水,她馬上朝二樓卧室走去。

才一打開門,她就看見路安正用一隻胳膊撐在床沿上,床下乃至床單上都是他的嘔吐物,卧室裡彌漫着一種難以名狀的臭味。可能是吐得太過劇烈,嘔吐物嗆進了他的鼻腔裡,使他咳嗽起來,但他用力壓制着咳嗽聲,以至于趙懸進來才發現異樣。

如果不是她恰巧回來,他應該會想辦法自己收拾這一切。

路安見她回來,想叫她一聲,嘴巴才張開就止不住地繼續咳嗽起來。

“你别動!我來!”趙懸沖上去一把扶住了他。他的個子很高,看起來很瘦但也不輕,趙懸要使很大的力氣才能挪動他,花了很長時間将他挪到床的另一邊,然後扯過被子幹淨的一角将他裹起來。

她掃了一眼早上拿過來的粥,蛋餅和粥已經吃完了。生病的人或許是沒有胃口的,但如今除了進食能讓自己更快好起來之外别無他法,路安應該是在沒有胃口的情況下硬咽下了這些東西,然後又吐了出來。

拉開窗簾通風,趙懸将桌子上空了的碗筷帶下樓。

再上來時,她端了一盆溫水給路安洗臉漱口,接着鏟了草木灰蓋在嘔吐物上,用掃把掃幹淨,最後拿了幹淨的衣服和被褥,将路安身上髒了的替換掉。

一系列的活兒她幹得迅速麻利。

460見趙懸風風火火上下樓,本想一路跟着,結果被趙懸趕下了樓,“去看着門。”

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還是看着趙懸死白的臉色覺得不好惹,黑狗最終挪着小步子下了樓,有些無聊地盤在大廳中那座皮沙發上,閉上眼睛,豎起的耳朵卻朝着大門的方向。

此刻路安窩在被子裡似乎又睡了過去,趙懸跑上跑下地收拾時,他很費力地睜開眼睛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沒開口。

趙懸将地闆仔細擦洗一遍後,房間裡那股讓人窒息的味道終于消散不見了,站起來時她的眼睛冒出一陣白花,差點又一屁股坐回去。她這才想到,自己應該去煮些東西吃。

路安等于一天什麼都沒吃,她胃裡的一碗白粥加兩個芋頭在這時候也不剩什麼了,至于460,撒野了一晚直到跟随她回來,應該也是什麼都沒吃。

年前曬幹的野雞還剩下半隻,她取了下來,将表面的灰塵沖洗幹淨,剁成小塊,和姜片、蔥結一起丢進陶罐中,滿上水,沒過雞塊。

料酒這種保質期不長的東西早就沒有了,因此她滴了些白酒去腥。最後将陶罐放在小爐子,先是點燃了裡頭的炭,接着又多塞了幾根短小的柴火。

蓋上蓋子,趙懸用火鉗翹了翹柴火,以便讓火燃得更旺一些。

即便在這村裡待了這麼久,她還是很少用柴火做飯,除去早上天色晦暗時會用柴火之外,多數她都用炭來炖煮食物——燒柴所産生的炊煙可以飄出很遠,她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到這縷煙:身患感染的病人也好,不知來意的健康陌生人也好,她都不希望讓他們知道這座小村子裡有活人。

她對于這個世界抱有的警戒心,真的如同兔子一樣。

兔子會把洞口用雜草掩蓋,她也從來不去除圍牆外的荒草。兔子吃東西時依舊保持着警惕,她為了沒有炊煙而甯願選擇炭來炖煮食物,即便用炭會比用柴火所花的時間長得多。

隻是有時候顧不得那麼多。

用炭炖一鍋雞湯需要大半天,添上兩根柴就能大大縮短時間。

她不知道路安下次何時醒來,但隻要他睜開眼,就需要補充水分和蛋白質。

裝着春筍的背簍就在放在院子裡,趙懸挑了一大塊而嫩的筍尖,切成塊也一同丢進湯裡。

筍如果不焯水的話吃了會麻舌頭,因此最适合春筍的食用方式是煲湯。

剩下的筍她打算用水撈熟後曬成筍幹,這樣可以保存很久,但不是現在去做,她眼下最要緊的是将髒了的被褥洗幹淨。

在離村子不遠的上頭有一條小溪水,或許也稱不上溪水,而是小溝,這條小溝下流流經水田,是灌溉稻子的水源,上流有一株高大得很顯眼的柳樹,樹下的溪岸邊被人砌上了兩方石闆,大緻三米長,用來洗衣服用,正好離家不遠,趙懸常去那裡洗衣服。

大疾病後所有的工廠停工,再沒了任何污染源,大自然用超出人們預料的速度恢複成原本的模樣。

那條小溪很清澈,鮮少泥沙,很适合去蕩衣服。

460見趙懸出門,便也想跟來,被她關在了院子内——路安正在生病,她不放心他一個人。

洗床單在沒有洗衣機的情況下,變成了比翻地還要困難的體力活。布料吸飽了水以後變得異常沉,稍不注意就會被床單拖拽進溪裡。早先趙懸找了個石墩子放在這裡,當做洗衣時坐的小闆凳,她坐在石墩子上,将沾了水的床單拉上來後放在石闆上,撒上一點洗衣粉,舉起一根木闆子開始有節奏地敲打着床單。

洗衣粉已經過期了幾年,結成塊後被水一浸,很努力地産生了寥寥幾個泡沫,但有總比沒有強。往常洗衣服時總是她和路安兩個人一起來,路安力氣大,衣服比她洗得要幹淨很多。

趙懸記得小時候村子裡那些姑姑嬸嬸們也是這樣洗衣服的——村子裡的人互相熟識,不管是不是親戚,外婆都讓她叔叔嬸嬸的叫着。她記得自己五六歲時,外婆會挎着一個木盆,裡頭有髒衣服和肥皂,還有一個手臂長的小木闆子,這個小木闆子叫什麼她不知道,她隻記得外婆和那些嬸嬸們一邊說着家常閑話,一邊用木闆敲擊着衣服。

衣服受到擊打,上面附着的髒污就會掉下來,這樣洗衣服很累,但是能洗得很幹淨。

現在趙懸依葫蘆畫瓢,用木闆捶打着濕透的被單,如此幾次後再将被單漂洗幹淨,用手錘了錘已經酸疼的腰,她端着裝有被褥的大盆往家的方向走。

因為這個意外,她今天很多計劃都被打亂了,比如她已經盤算好要将水缸儲滿,再比如今天要把挖來的筍全部切片煮了,明天就開始可以曬筍幹。

——她決定今天再不出門了,要好好守着路安。

回到家後将被褥曬在院子裡,她想了想,幹脆将院子的大鐵門徹底反鎖了,然後再給那罐雞湯添了一根柴,裡頭的水已經沸騰了,有些許香味飄出來,但腌制過得肉很硬,需要更長的時間來煮得軟爛。

她打了半盆水,将手和臉洗幹淨,然後就蹑手捏腳地走上樓。路安還在睡,但極不安穩,她悄悄地爬上床,撈起路安的脖子,将他摟在懷裡。

他的額頭依舊很燙,已經一天了。

他的眼睛閉得很緊,長睫毛一直顫抖着。趙懸幫他壓實了被角,一手環着他,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他的背。

趙懸小時候入睡時媽媽就這樣摸着她的脊背,她生病時路安也喜歡這樣摟着安慰她。

這樣想着,趙懸的眼睛又是一酸。

——她一直都是一個不太堅強的人。

大疾病帶走了她的父母,她渾渾噩噩地被路安一路背着求生,沉浸在失去父母痛苦中的她可以整天整天的不說話,甚至不用動彈一下。

她早該被大自然淘汰的,但路安不肯放棄她,他帶着她逃亡,但凡有可以吃的東西路安都會分她大半,直到二人在營地中安頓下來。

其實趙懸早應該想到,路安也失去了父母,他的悲傷并不會比自己少一分,但性格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東西,趙懸是個悲觀主義者,她思考任何事情都要将最壞的可能打算進去,因此末世後的她像一隻茕兔,消極地生存着。而路安不一樣,他失去了親人,所以活着的趙懸就是他唯一的親人,他慶幸自己還有愛着的人,他依然有很旺盛的欲望去活下去,為了自己,也為了趙懸。

“你一定要好起來呀。”趙懸抱着他,輕聲呢喃着。

她不知何時也睡了過去。

夢境裡的世界奇異而扭曲。

趙懸好似又回到了那個大營地中,營地的其中的一個管事是個健壯男人,他瞟了一眼躲在路安身後怯生生的趙懸,說這裡隻能留路安一個下來——他們隻需要會幹活身體又好的人。營地中的女人夠多了,女人沒力氣幹不了太多活兒,還費糧食,但如果……健壯男人暧昧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但如果願意伺候男人的話,她也不是不能留下來。”

趙懸感覺刹那間路安在背後握緊了她的手。

路安說,“我可以幹兩個人的活兒,隻要你收留我們。”

健壯男人又笑了笑,他覺得路安的想法很幼稚。

“我可以幹三個人的活兒,”頓了頓,路安又說道,“……隻要一份半的口糧。”

于是,他們成功進入了營地。

二人被分到了一個偏僻而陰暗的棚子裡,棚子很小,僅夠他們安置一張床。路安拖來兩扇門闆,并在一起,就算是一張床了。

他一邊收拾他們簡單的行李,一邊對着角落中發着呆的趙懸說道,“以後我白天出去幹活,你就守在家裡。我問了營地裡其他人,不管什麼時候家裡一定要留人,不然東西就會被偷走……我們已經安定下來了,你就先在這裡養着身體。”

趙懸歪着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這個男人,發現他在笑——這一次他是發自内心的。他們都認為,這裡應該就是他們長久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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