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硬邦邦,鼓鼓囊囊,顯然塞了不少東西,陸回将荷包塞進她的手中,還在昏迷的人瞬間抓緊,如抓緊救命稻草般,像是求生的本能。
抓緊荷包并不能立刻緩解她的症狀,謝汐樓瑟瑟發抖牙齒打顫,陸回皺起眉頭,想起她昨晚的樣子,将堆疊在一旁的被子一床一床蓋到她的身上,隻留一張巴掌大的臉在被子外。
“來人。”陸回再喊。
這次來的是堂木,不等陸回開口,他先道:“屬下已叫人去準備湯婆子,隻是盛夏酷暑,這東西許久不用,殿下稍等片刻。”他湊上前瞅了一眼謝汐樓,甚為不解,“夫人這是生了什麼病,怎的這般嚴重。”
陸回也沒見過這種情況:“派人去府門候着,大夫來後直接帶到這裡。”
這裡的動靜很快穿到範府其他人耳中,衆人都知曉琰王的美人突然卧床不起的消息。屋外聚集了範府衆人,比大夫來得還要快些。
片刻後紙鎮帶着一位白須老者趕回來,老者衣衫不整,顯然是被紙鎮從被窩中挖出,來不及收拾便趕到範府。一路上馬匹狂奔,進屋時大夫的腿都在打顫。
紙鎮将繡凳搬到床邊,陸回将謝汐樓握着荷包的手從被褥中翻出,大夫坐下為謝汐樓把脈。
初時,大夫的臉上全是好夢被擾的厭煩,手指搭上的那一刻神情逐漸嚴肅,眉頭越皺越緊,五官縮在一起像個沒剝皮的核桃。
須臾間神情變幻如同戲法,連帶着周圍人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響。
範統候在一邊神情惴惴,心中默默保佑謝汐樓千萬不能死在他的府中。他咽了下口水,輕聲問道:“大夫,情況怎麼樣?”
大夫放下手,歎了口氣:“沉、微、弱、濡,這是死脈,準備後事吧。”
陸回面沉如冰,尚未開口,一旁的範統顫顫巍巍握住大夫的胳膊:“大夫,你再給瞧瞧,開服藥也好啊!這人白日裡還活蹦亂跳的,怎麼到了晚上就不行了?我這園子一日死一人,莫不是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吧!”
大夫見慣生離死别,一時也很無奈:“範大人,老夫醫術淺薄,确實醫不好這位娘子的病。益州城中還有不少名醫,不若另請高明。”
範統眼睛亮了起來:“對對對,快去請個神婆,驅除府中邪祟,到時候姑娘自然就能痊愈!”
範統和大夫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陸回頭痛。他垂眸看着床上的人,剛剛蒼白如紙的唇色逐漸有了血色,分明是好轉的症狀,怎麼可能是将死之人?
“你們出去吧,本王想陪着卿卿。”
陸回聲音沙啞,握住謝汐樓冰冷的手,好一幅癡情模樣。
紙鎮同堂木一齊将屋内衆人趕到屋外,貼心合上房門。
房間裡擺了幾個火爐,房門窗戶緊閉生怕熱氣散去。陸回覺得他像是烤爐中懸着的家禽,恨不能泡在冰水中降溫。
他覺得他瘋了,他應該走出這間屋子,再尋個涼快的房間休息,最好再吃些冰鎮的瓜果解暑,但他的雙腿卻像是灌了鐵漿一般,沉重到無法挪動。
掌中握着的纖細手掌逐漸有了溫度,似乎不像剛剛那般滲着寒意,陸回不知道是他的體溫溫暖了她,還是她正在逐漸恢複。
他簡直是瘋了。
他的目光落在謝汐樓手中的荷包上。
那荷包被謝汐樓緊緊攥在手中,荷包很大,裝的東西很多,她隻能攥住一半。
那荷包像是藏着法力,吸引着視線,讓人控制不住想要打開。他盯着荷包看了一會兒,将荷包口緊系的繩子抽開,直截了抽出其中藏的東西。
銀票,銀票,還是銀票,這些銀票看着頗為眼熟,大部分都是在靈州時從他這裡賺得的。
誰家小娘子随身攜帶這麼多銀票?
再之後是幾塊碎銀子,幾個銅闆,最後是一塊巴掌大的玉。
這是一塊羊脂白玉,底部有血色紋路,如綻放的曼珠沙華。正面雕刻着不知名的圖騰,莫名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被血絲爬滿的玉很是罕見,若他曾見過不會毫無印象,但這紋路為何會這般熟悉?
他想得入神,沒注意床上的人顫顫巍巍睜開雙眼,目光中全是不舍和驚恐。
她盯着陸回手中的銀票和玉佩,顫聲道:“殿下可是缺錢了?錢都給你,但是,那個玉佩能還給我麼?那玉佩是保命的,對我很重要,離開玉佩我就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