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陸玦就開始打量起他這個将近兩月沒見到的好大兒:“黑了,還瘦了一點。不過沒事,多吃點補回來!”
“爹啊,你就是怎麼坑我的嗎?萬一我在峽谷真有個三長兩短的……你這,”陸琰指關節敲了敲陸玦胸前的盔甲,“過意得去不?”
陸玦咳了兩聲:“這個是你爹這輩子難得的一次失誤,定會好好記在心裡,長個教訓。來,讓爹抱一抱!”
陸琰來不及躲開,陸玦已經伸手在他背後重重來了兩下,低聲道:“回來就好,我的驕傲。”
陳瀾聽着這父子倆的對話,越來越不懂:“什麼是被将軍坑啊侯爺?你們密謀了什麼嗎,然後我這麼長時間白擔心了?”
“說來話長。”陸琰拍了拍陳瀾的肩,“反正是福大命大,這次得多虧楊耀了,沒想到他竟然在這裡。”
陳瀾不知道楊耀是誰,他隻知道自己擔心了很久,然後關于陸琰出事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繁城:“那林大人那邊怎麼辦?”
陸玦猛然收起笑容,陸琰也直直看向陳瀾。
“什麼意思?”陸琰問道。
陸玦一副懊悔的表情:“這這這……這我忘記了!”
陳瀾隻能默默解釋:“侯爺,你出事的消息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被傳回去了。”
今年繁城的雪來得格外遲,寒冬天凝地閉,唯獨雪卻遲遲未落。
今日的早朝還未結束,太和殿中已經陷入一片沉寂。關于邊境和撻疆的消息還沒有傳回來,各種猜想早已蔓延在朝臣心中。是勝是敗,隻需一錘定音,但往往這種搖擺不定的猜測和等待最是難熬。
天日藏于厚雲,冷風呼嘯于大地,一切都像是在醞釀着什麼。
過了好一會,趙奕明望着眼前杳無聲息的群臣,正想開口說退朝,不過有人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
站在離太和殿門口最近的大臣被寒風吹得顫栗起來,他回頭看了看蒼茫的天地,忽然開口道:“下雪了……”
殿中衆人齊齊回頭望去,紛紛揚揚的大雪從空中飄蕩在地,宛如聖潔的神明降臨在世,壯麗得可觀。
然而這究竟意味着什麼,無人敢說。
盛大雪景映在林季安眼前,他想起上次看到這樣的大雪的時候……不會的,他心中想着,如今繁城已然安定下來,朝中各項交由他的事務他已經竭力處理,大周各縣城也已無災痛發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噔噔噔——
由遠及近的急切的腳步聲在雪中傳來,進殿的守衛已被大雪潤濕,本該狼狽的模樣卻被他臉上極力控制的激昂覆蓋住。
“殿下!有消息了!”
等不住趙奕明準許的示意,這名守衛已經按耐不住:“前方來報,撻疆一戰北鹘大敗,北鹘衆将軍王子皆被我方和撻疆合力擊殺,另外北鹘也已經被我方拿下,陸侯爺闖入敵方王營,拿下了北鹘王的人頭!我方凱旋!”
一語方落,四座震驚,一切歡喜激動難以言表。林季安回頭扭頭望過那名守衛,怔怔開口道:“是陸琰嗎?”
守衛一再肯定,并且還說了另一個消息:“侯爺與捷報同時回來的,不過捷報更快,眼下侯爺已到繁城外三十裡,不到半個時辰,侯爺即将回朝!”
咚!胸腔被狠狠撞擊,林季安一刻也等不了了,他回頭看向趙奕明的時候,趙奕明已經下了指令。
“賜尚書令林大人快馬,即刻出城迎接陸侯,不得有誤!”
在幾人正疑惑為何是林大人出城迎接的時候,林季安已經飛奔出太和殿。來不及細想,太和殿淹沒在了一片激奮的感慨中——
“凱旋了!”
“天降瑞雪!是祥瑞啊!”
城外,林季安極力控制着快馬,他沒有試過這麼騎得這麼猛烈,但現在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快一點,再快一點!
瑞雪在大地上已經覆上一層透白,馬蹄踏過響起吱吱的聲音。
不過多時,平坦的曠野間,林季安遠遠看到了前方一樣騎馬奔來的人。心中一片亂麻,那是陸琰,就是他。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還剩下數十丈遠的距離時,林季安已經能看到陸琰的面容,他直接下了馬,朝前跑去。
紫色的官袍在風中搖曳,下一瞬便被陸琰擁在懷中。
林季安劇烈的喘息沒辦法止住,他緊緊抱着陸琰,手在陸琰背後緊攥着他的衣服,頭埋在陸琰肩上,身體沒忍住顫抖起來。
“季安,季安……”陸琰一手不停撫着他的後背,一邊不斷喊着他的名字,“我回來了。”
聽到陸琰的聲音,林季安撞擊不止的心才緩緩平緩下來,但他的手還是一點都沒松開。
“他們……說你出事了,我不信。”聲音不知不覺間變得發顫起來,林季安隻是用力抓着他讓自己感受到陸琰的存在,現在不是夢了。
陸琰不停撫慰着他,低聲道:“季安,看着我。”
他背後的衣服被一點點松開,林季安擡起了頭。雙目已是紅通一片,就連剛才額頭埋在陸琰肩上的地方也被印出一片紅印子。
陸琰捧着林季安的臉,拇指指腹拭去了他眼角的淚光。
“臉都凍紅了。”
陸琰頃身,吻上林季安的眼睛,然後順着鼻梁一路往下,林季安主動擡頭,兩人雙唇穩穩貼在一起。
雪地裡的交纏讓人渾身發熱,順着衣領落在後頸的雪花不過瞬間便融化,這樣的冷意也無法刺激兩人間愛意的存溫。
許久,陸琰先放開了林季安的唇,嘴角相連的銀線與周邊茫茫大雪融為一體。
他道:“是今日。”
林季安不知道陸琰說的是什麼意思,有些恍惚:“什麼什麼……是今日?”
陸琰低頭笑了一聲,眼神在林季安水潤的唇上短暫停留了一會,再次對上他的目光:“我們尚書令大人這樣的記性怎麼行?是你問我我的生辰是什時候的,現在我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