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隐隐透露着奢華之氣的府邸中，林季安看着坐在自己身側的李竹依，又看了眼一個人待在院外的趙奕明。
李竹依回來到江甯，這是他完全沒有料想到的。林季安知曉她南下是為了置辦一些特殊的東西，眼看着将近三月過去，竟還沒有回林府。
“竹依，李叔知道你來我這了麼？”
“知道，我給爺爺寫過信了。”她小聲嘀咕着，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恍然中還被林季安察覺到些許失落的神色。
趙奕明隻是遠遠看着這邊，沒上前來。
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嗒嗒聲響，一名侍衛跑着進來，好不容易尋到趙奕明所在的地方，低頭禀報道：“殿下，方才那孩子已經安排妥了，身邊也有人照看，關于您說那孩子娘親的朋友，下面的人還在找。”
府内安靜，鳥雀飛過之聲響亮過風鈴搖晃，侍衛的禀報更是不會無人聽見。
趙奕明閉了閉眼，對着侍衛揮手道：“啊……知道了，你先下去，有什麼事的話先……先跟林大人說。”
後面那句話他是用氣音說的。
侍衛不知發生了何時，但感覺太子殿下的心情不太妙，識趣退了下去。
這趟禀報的聲音像是又拉開了一條界限，李竹依起身對着林季安道：“安哥，那些吃的都是從五蘅帶回來的，你就趁新鮮吃了吧。我……趕了兩天路我先去休息會。”
林季安在外邊給她們一行人備好了幾間屋子，說完她就朝那地去了。
趙奕明瞧李竹依要走，一時心急：“竹依，我帶你去吧。”
李竹依見他前來，縮了一下身子：“不用了，我自己去就成，不勞煩明……太子殿下了。”
“欸……”
李竹依走的極快，壓根不給趙奕明追上來的機會。
人走了，府裡這方庭院就隻剩下林季安和趙奕明兩個人。
“林大人，我怎麼辦啊？”趙奕明也沒有想着一直瞞着李竹依自己的身份，他想等有把握把人帶進宮裡的時候再告訴她，這樣一來決定要不要跟自己進宮的選擇就盡數在李竹依手裡了。
隻是趙奕明沒想到竟然就這樣被撞破了。
其實林季安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麼長時間以來自己沒有跟李竹依透露一點關于趙奕明的事，說到底他這個做哥哥的也不稱職。
他還記得之前陸琰瞞着他的時候是什麼心情，隻怕到李竹依這裡會更甚，因為這個在她眼裡遙不可及的地位差距。
“殿下，你們之前……走到哪一步了？”
“就，窗戶紙差一點捅破的一步。”
林季安正色道：“殿下，我覺得這件事，還得是你親自去說比較好。竹依是我妹妹，雖然我能去安慰她，可說到底，根源在你這。我這麼說可能有些冒犯了，但是我還是希望她能開開心心的，我林府的人，完全沒有必要為這些事難過。”
趙奕明有些慌了：“别林大人，别給她介紹那些雜七雜八靠不住的人，我我我會好好跟她說的，求你了哥，親哥。”
改口改的很突然。
林季安咳了一聲：“殿下不必如此，我也沒說要介紹什麼人，我想說的是，林府可以給竹依足夠的庇護。”
夜裡風吹，舒爽的感覺替代了煩人的心事。院中難得有個秋千，李竹依就坐在上面晃着，心想等回了繁城也要在自己院裡裝一個。
“竹依。”
院裡的小門開了，一前一後走進來兩個人。
李竹依從秋千上下來：“安哥……侯爺，你們怎麼來了？”
陸琰跟在林季安身後：“飯後消食散步懂嗎，今天回來聽說有人心情不太好，就跟來看看。”
林季安往後撇了一眼，做着口型道：别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進屋裡吧，他們都出去吃飯了，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這處是像一個小别院的地方，屋内陳設簡單卻不失質感，是江甯之前那位縣令的一處小私宅。
林季安落座，問李竹依道：“這回怎麼在外頭待這麼久，沒想着先回家嗎？”
後者沒精打采：“三月的時候跟爺爺寫信，爺爺說安哥你來了江甯，我當時就想着反正也不遠，過段時間就來找你。結果到五蘅的時候聽說江甯起病災了，又擔心你一個人在這會不會出事，所以四月的時候就一直在五蘅，一直到說江甯能進人了我就過來了。”
林季安笑道：“我還要你擔心嗎小丫頭，這麼久不回去也不怕李叔會擔心你。”
“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嘛，都這麼大個人了……”
“怎麼會呢，在我這裡你還不是那個跟在我屁股後頭跑的丫頭？還長大呢，一點都沒變。”
林季安望着她，這個從小就喜歡黏着自己的妹妹确實是個大姑娘了：“殿下的事，你現在有什麼想法？”
終究是要說清楚的，林季安也不再繼續掩着了。
李竹依噘起嘴，利索道：“不知道，就這樣吧。”
誰知道她當時聽别人喊殿下的時候，走出來的是趙奕明有多震驚。原本還以為那個殿下就跟在趙奕明後頭，結果雲兒沖着他叫了太子殿下哥哥。什麼禮部官員，原來都是騙她的，也難怪之前總跟着安哥一起，想來就是當太子太閑了！
林季安看着她，這幅樣子就是在說氣話嘛，果真是一點沒變。
“竹依，抱歉，之前什麼也沒告訴你。我……”
“安哥你不用這麼說。”李竹依開口道，“這就是他的主意對不對，太子的命令，誰敢不聽，都是他的錯。”
“那你喜歡他嗎？”這句話是陸琰說的，磨蹭這麼久，其實就是要弄清楚這個問題，他可耐不住這麼耗。
“我不喜……”
“說實話。”
陸琰就倚靠在窗邊看着她，李竹依還沒見過陸琰這幅嚴肅的樣子。
她躲開陸琰的目光，說不出話了，剛才那聲沒說完的不喜歡也是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