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林季安是被屋外的雜聲給吵醒的。接連躺了好些天,再加上陸琰有意讓他好好休息,林季安現在已經生出兩分惰性了。
下床的時候,腹上的傷口雖然還是有感覺,但是已經沒有那麼疼痛了。
随便披了一件外衣走到前院,林季安隻見滿地的箱子,好幾位侍衛拿着紙筆正在清點什麼。
“季安?”
腰側被人扶住,林季安垂頭望見陸琰正要往自己膝窩處伸去的手,連忙扶上他的肩開口道:“陸琰不用了,我今天已經好很多了。”
然而這話并沒有什麼用,陸琰還是直接将他抱起來往回走去。
“劍傷什麼樣我還不清楚麼?總是下床到處走,真是不擔心好了傷口又裂開。”
方才林季安攔住陸琰的原因不單是因為自己感覺好了不少,還有一部分是因為他不想被那些侍衛看見自己被陸琰這麼親密地抱起來。
并非是想在他人面前單純隐藏他們之間的關系,隻是這些侍衛僅僅是被陛下從宮裡調遣,一道前來江甯的人,沒有與自己有多熟悉。宮裡向來人多眼雜,裡面的侍衛更是可以很輕而易舉地被任何人收買,他不想讓别人知道太多,而從握住兩人之中任何一個人的軟肋。
經過昨天與陸琰的談話,林季安已經對宮裡那捉摸不透的暗流有了警惕。要是真有人從他們兩人身上做點什麼,那這個一定會成為他們為對方非跳不可的陷阱。
好在剛剛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前來,陸琰也在第一時間把他帶了回去。
被陸琰這麼一說,林季安也是千載難逢的感到一次憋屈,同時也好奇前院他們是在做什麼:“總不能一直在屋裡……前面那是怎麼了?”
陸琰抱着他繼續走着:“那位有事求于你的大小姐,今日一早便來兌現承諾了。”他哼笑了一聲,“八百兩啊,裝了差不多有十箱。我讓幾個人來清點一下,弄好之後就搬去錢莊蓋印。”
沒想到曹小姐做事還是位風馳電掣之人。
林季安揚唇道:“那辛苦侯爺替我打理這些了。”
“不辛苦不辛苦。”陸琰看向他,眼中閃過不尋常的笑意,“等你好了就還回來。”
林季安又哪裡不清楚陸琰指的是什麼,他刻意繞過這個話題:“你怎麼在院子裡繞圈?”
剛才他就發現了,陸琰把自己往回抱去之後并沒有馬上回到房中,而是在院子和房間的後院饒了一大個圈子。原本林季安還以為陸琰是要帶他去做什麼事,但是看眼馬上就第三圈了,陸琰也沒什麼别的打算。
“帶你透氣呢。”
陸琰不敢把林季安往上颠兩下,隻是緩緩移動着臂膀,給他調整窩在自己懷裡的姿勢,好讓他歇的舒服一點。
“不是說在房裡太悶了嗎?前面人那麼多,林大人委屈一下,等他們幹完事兒我就把人全部叫出去,然後我們就可以在整個府中透氣了。”
林季安看着陸琰的側臉有些出神:“陸琰,我有點餓了。”
陸琰剛想問林季安想吃什麼,突然想起來現在可不是能挑的時候,無論是對于林季安的傷,還是對江甯目前的情況來說。
“好。”
從屋後走到屋前,陸琰沒再繼續繞圈,直徑開門進去了。
“等我一會,很快就回來。”
昨晚雖然是曹若岚送來的吃食,但是城東比起城西,一切都要規範上許多。哪怕街邊的攤子被林季安嚴令禁止了一段時間,在這邊侍衛的每日三餐都有統一領取的地方。
“侯爺。”
在屋裡喝粥的侍衛和玄武兵見到陸琰,紛紛打起招呼。後者簡單嗯了一聲回應過後,掀起一道門前的簾子就往竈台的方向去了。
這裡原本是一家喝酒的小店,隻不過後來因為江甯的頹敗,老闆經營不下去,這家店也便一直空着了。直到林季安一行人來到這裡,才重新開打,成為侍衛們用餐的地方。
“今日有什麼吃的?”
掌勺的廚子上了年紀,也屬于侍衛,隻管炊事。見陸琰前來,一時不敢怠慢,從燒好的水中取出些許倒在碗中,遞到陸琰面前。
“侯爺,這吃的現在隻有白粥和餅子,您看您想吃點什麼,要是有别的食料,俺也能現做。”
陸琰沒有要這碗水,他揭開鍋蓋,鍋裡的粥還冒着熱氣。
“要兩碗粥,餅也來兩個。”
等廚子盛粥是時,陸琰瞥見竈台一角的盆子,裡頭裝着小菜。
“那時什麼菜?”
廚子答:“哦,酸菜,侯爺要不來點,粥和餅子裡面都能加,香的。”
酸菜……陸琰剛想說來一些,廚子又補充了句:“就是有些辣,不過辣點的夠味兒。”
“那就加一份裡面吧。”
廚子剛舀起一勺菜,陸琰道:“算了,都不加。那個熱水,我還是拿一碗走。”
把東西都穩妥裝在食盒裡面,陸琰正要回去,一名玄武兵跑了過來,在陸琰面前說了句什麼。
這過程之中,陸琰神色凝重起來。
“把這個送去給林大人,裡面有水,别灑了。要是他問起我,就說去處理事情,晚些便回。”
牢獄裡,原本被鎖在架子上的人已經咽了氣,就連之前一起被關在其他牢房中的人裡面,也有好幾人死了。
“到底怎麼回事?”
陸琰聲音冰冷,盯着眼前這人的面孔,七竅流血,像是死于中毒。
此刻留在牢房中的玄武兵隻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侯爺忍着的怒氣好像随時就要爆發,但他們真的什麼都不清楚。
“回侯爺,”一名膽子大些的玄武兵開了口,“今早的時候此人還有那些人還好好的,當時還有人吆喝要吃飯,兄弟幾個還罵了兩句。等到有人來送吃的,牢門打開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已經成那副樣子了。”
“那時跟你們說話的人,可有這幾個死了的?”
“有……”另一名玄武兵指向一歪頭四仰八叉靠躺在角落的人道,“我記得他,那時候他鬧得挺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