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放心吧。”趙奕明潇灑一擺手,“以前禦花園的兔子沒少被我抓去烤來吃,事後父皇也就口頭說說我,陸琰可以作證。”
後者聽聞點點頭:“嗯,前面不清楚,不過後面被說倒是真的。”
“喂陸琰,真不夠意思的,虧我當時還在父皇面前給你和赤禹敏的事情說事兒。”
陸琰眼神滑向李竹依那邊:“我也幫幫你?”
“算算算,我自己來。”
幾人聊了一會,在正廳裡吃吃喝喝了不少,趙奕明想約李竹依出去走走。畢竟今日除夕,他還要早些回宮。
恰好李竹依今日也有外出的打算,便同意一道去了。
府裡又冷清下來,所剩的下人各忙各的,林季安和陸琰兩人也不知做什麼好。平日裡忙活慣了的人一下閑下來,對他們而言反倒成了折磨。
“少爺。”李儒微微皺着眉來到正廳。
“李叔……”林季安預料到了李儒會來找他說這件事的。
“趁妮兒出去了,府上也沒幾個人,老奴……”
林季安打斷他的話:“李叔,我知道您要問什麼,我會說的。”
李儒望了一眼陸琰,很快就挪開的這道視線。他轉而對林季安繼續道:“那還請少爺跟我來。”
陸琰也是想跟上去的,但剛起身就被林季安攔了下:“我可以的,等我回來就好。”
林府祠堂,兩人進去後李儒關上了門。
“少爺,還請您可以在這裡,面向老爺夫人的牌位将事情如實道來。”
說完,李儒面朝牌位跪了下來狠狠磕了一下頭:“老爺夫人,老奴鬥膽管教一回少爺,還望老爺夫人在天有靈,能原諒老奴這一次!”
這段時間林季安和陸琰之間的親密已經不是朋友可以解釋的了,李儒隻希望不是自己的多想,直到今日早晨,他才敢真正确定下來。
林季安連忙上前想把他扶起:“李叔……不用這樣的。”
可李儒不願意起來。
林季安無法,在李儒一旁屈身跪地,望着供台上的兩塊牌位,沉聲道:“爹、娘,孩兒和陸琰在一起了,心意相通的那一種。”
李儒聽得隻覺得心中絞痛窩火,還是沒忍住道:“少爺,你真是……真是糊塗!你們是兩個男人!這……這如何使得?你讓林府如何子孫長存?如何将老爺的心願延續下去!”
子孫長存……林季安暗自苦笑了一聲,這點他想自己當是無法了。但是父親的心願,他可以完成。
從祖上開始,林氏在民間就有了不小的聲譽。小到為鄰裡的瑣事出謀劃策,大到被官府請去當謀士以貢獻謀略。其祖輩對廟堂的向往,直到林季安爺爺這一輩,才終于走上仕途。繼林茂生之時,算得直上青雲,成為皇帝的丞相,參與大周的朝政。但也是從他開始,窺得朝中水深,哪怕步步為營,也有一朝跌入深淵直至萬劫不複的可能。
後來,林季安降生,林茂生便給他取了“季安”這個名,字面之意,四季平安,一生無恙。隻不過林茂生終究是放不下希望天下再無紛争、江山社稷永保太平、百姓生活遠離苦難的念想,故而他告訴林季安,哪怕日後他非為官者,身邊的婦人孩子老者都是他需要護着的人。既為男子,該是頂天立地。
到如今,林季安也做到了。
“少爺,你還記不記得,林氏一直以來的祖訓?”
“記得。”林季安答得沒有絲毫猶豫。
李儒心痛道:“少爺既然記得,那要林氏日後如何能繼續以臣之姿侍奉在君王左右,如何能謹遵祖上意願,守護這社稷的太平啊!”
“李叔。”林季安輕聲呼喚,聲音不大,但是很堅定,“那要如何能保證我林氏後輩的子孫都有這樣的一份心?”
李儒怔了一下:“祖祖輩輩親身教導口口相傳,還不能保證?”
林季安指尖動了一下:“後輩究竟如何我無法預見,但是我林季安可以做到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頓了頓,繼續道:“祖上的意願,是希望後輩子孫能夠成為君王朝堂的寶劍,定住民間的安甯。那如果,我這輩子能夠做到後輩子孫加起來做到的事呢?”
“什麼……”
林季安再次擡眼注視供桌上排位,眼神如明月般清亮,眉間盡是不屈:“爹、娘,孩兒林季安在此保證,我會做得比爹更好,會讓大周百年繁盛于世。否則,我願背負一世的罵名,成為林氏的罪人。”
李儒顫抖着猛地抓住林季安的臂彎:“少爺,你這是說什麼?!”淚滴順着他蒼老的面容流下,李儒覺得是自己逼着林季安發下了這樣的毒誓,痛心疾首。林季安從來都不是什麼罪人,一直以來他都是林府的驕傲。
林季安側身扶住他:“李叔,這不是我今天才說的,我已經這麼想很久了,我能做到。”
“你一個人,怎麼……”李儒已經泣不成聲低下了頭。
“我不是一個人。”林季安緩緩道,“這是很多人的願望。”
等林季安從祠堂出來時,陸琰正在不遠處的廊下靠着等他。
“說得怎麼樣,李叔還好嗎?”陸琰拉過林季安的手,帶着他往院子裡的涼亭走去,“先在這坐會,剛在那站久了有點累。”
林季安坐下後陸琰給他倒了杯水,這是他剛讓人送來的茶壺,還冒着熱氣。前者看向祠堂閉合的門:“可能……看你表現了吧。”他笑了笑。
“看我表現?”
“是啊。”林季安點點頭,“再怎麼說我也是林府的獨子,你不表現好一點,我這半個爺爺怎麼接受?”
陸琰長長噢了一聲:“照這麼說,我也是陸家的獨子呢?”
林季安一下沒想到這岔,隻好趕緊轉移話題:“不是說站累了嗎,還不坐下?”
“好。”陸琰一步跨到林季安身邊跟他坐在一個長凳上。
“所以真的沒事了吧,不用我再去說點什麼?”
“沒事啦。”林季安把喝完水的杯子放回去,喉結滾動一下又接着道:“我都親自說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陸琰揚起眉角,嘴邊的笑意流露開來,沒忍住用頭輕輕撞了一下林季安:“果然沒有林大人解決不了的事。”
李儒從祠堂出來的時候,林季安和陸琰剛起身從涼亭離開。他看着兩人并肩消失在拐角的背影,隻是垂了下眸。
罷了。
李儒想起林茂生當初與他說過的話,林氏在他這裡很多事情其實都做到了,要是可以,不如就讓林季安一生無憂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