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沒有回答。看着桌上那壇快要見底的酒，他在想陸琰到底是怎麼喝下去的，明明是沒什麼酒量的人。

人已經醉了，再怎麼還是先把陸琰的臉擦擦再放到床上去吧，這些天的确累了不少。

出門去打水時，陳瀾餘光瞥見院子前似乎一道淺色的身影一閃而過，本該隻空有他和陸琰兩人的将軍府……

喉結上下滑動，腦海中不禁想起平時沒事的時候看的民間靈異話本子。皎皎圓月懸空，秋風幽幽掀起過為數不多的枝葉，幾聲莎響回蕩在偌大的府中。

陳瀾雙手握在胸前，帶着嘴裡念念有詞的“阿彌陀佛”疾步走向後院。

“陳瀾……”

隐約聽見自己的名字，吓得陳瀾連走帶跑地往前奔去，根本顧不上什麼将軍府禮儀，鬼叫人啦！

隻感覺身後的聲音又傳來兩次，漸漸沒有了第一次那麼飄渺的感覺，甚至還……有些熟悉。

做好了心理建設之後，陳瀾放緩了步子閉上眼慢慢轉過身，緊握的雙拳倒是一點沒松，萬一有點什麼意外就能立馬揮出去。

“陳瀾你跑這麼快做什麼？”

這聲音是！膽小的人猛地睜開眼睛，林大人！

林季安端了一盆水來到陸琰房間後，果真同陳瀾所說的一樣，陸琰已經不省人事趴在桌上，不過面上看不出多少酒後的醉意。

走到桌前，林季安蹲下身，擡頭望向往側趴着的臉龐。此時臉上的銳利已經收斂幾分，多出一些平日裡見不到的純真。

那日台院大堂裡的匆匆見面，陸琰眼中的血絲林季安看得很清楚。按照他之前在林府的作息，是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的，他這些天都沒好好睡覺嗎？

不知不覺，林季安的指尖已經緩緩撫上這張臉上的眉眼處。

“對不起……”

夢中的一聲低語，林季安急忙收回了手，醒了嗎？

“陸琰？”

見人沒有反應，林季安擡起手拍了拍陸琰的肩膀。

還是沒醒，真是醉得不清。林季安輕笑了一聲，想起之前請陸琰喝酒的時候，細細想來當時他确實沒怎麼碰過酒杯，反倒是自己，說請人喝酒，自己喝得最多。

他剛剛那聲“對不起”是什麼意思，又是對誰說的？

醉夢中的陸琰睫毛微微顫着，鼻前噴出渾厚的氣息。燭光有些微晃，那樣子就好像是陸琰身後散落的馬尾。

林季安撥開他臉上的幾縷碎發，仔細看起這張臉來。

在牢獄中這幾天，林季安想過很多事情。每當即将要入睡時，陸琰的樣子就會悄然在腦海中浮現，特别是他拿到陸琰送進來的那枚香囊之後。

“陸琰你知道嗎，在你來林府之前，我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所以在你來之後每日同我出行的那些天我還不是很習慣。因為你的話越來越多了。”林季安笑着，仿佛他們每次出行的情景都一一呈現在他眼前。

“你有事離開後，我以為再次變成一個人沒什麼大不了，沒兩天就發現這是不行的，哪怕後來陳瀾與我一起也不行。”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林季安的身影宛如一面輕紗漸漸蓋住了陸琰的身軀，直到自己的鼻息打在了對方的臉上。

最終，林季安閉上眼，薄唇緩緩覆上了陸琰的嘴角。

蜻蜓點水，轉瞬即分。

“那個人得是你。謝謝你這些天替我奔走，辛苦了。”

擰幹帕子輕輕擦上陸琰的臉龐時，不知怎麼，他又呢喃了一聲：“月亮……”

“我看到月亮了，就在我眼前。”林季安在他耳邊輕聲道。

唇間觸碰于陸琰而言還是有一點感覺的，當晚夜裡，夢裡花朝，探得幾許春宵。

第二日一早，陸琰從夢中驚醒過來，方才他在夢裡和……擡手摸了摸唇角，強壓下心跳的速度與酒後清醒的不适感慢慢起身，怎麼感覺被褥下面……

鎮定好自己的思緒将一切收拾妥當，該去台院看看了。

昨日一整天都在藥鋪附近，沒有消息臨近夜間時又去看看梁志文醒了沒，到最後不知怎麼就喝上酒了。

已經很久沒這麼喝過了。

剛打開門正準備出去，陸琰就發現陳瀾正抱着個盆站在門外，舉起手就要敲門。

“侯爺這麼快就出來了？”

“嗯，去台院。”

陳瀾退開：“莫非還有什麼事情沒處理完？”

陸琰疑惑看着陳瀾，現在是有什麼處理完呢的嗎？

“林大人說梁志文都招了，那現在還不知道的就隻剩下前兩日城外遇到持弓弩的那些人了。需要去台院查嗎？”

林季安說？陸琰一把抓住陳瀾的手臂：“你去過台院了？”

後者才是更加奇怪，看着前面剛睡醒不久的臉：“不啊，昨晚林大人不是來府上嗎，侯爺你不會一直沒醒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