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我說,林大人。”
林季安自顧自走着,沒有絲毫理會他的意思。
走在附近的百姓見到兩個男人拉拉扯扯的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此番追逐的樣子倒有幾分丈夫哄媳婦的意思。
猛的,陸琰抓住林季安的小臂:“林大人,我回去就給你解釋。”
兩人僵持着拉扯的姿勢,林季安收回邁出去的那一步,回頭面無表情冷靜對陸琰道:“我從不認識什麼陸侯爺,想讓我上你的馬車,下、輩、子吧。”
……好耳熟。
林季安倏然感覺被抓着的手腕一松,随即掙脫了陸琰的手心,獨自離開。
完了,這貌似是第一次看到林季安露出這樣的情緒,好像真的生氣了。
陸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想來一時半會也不會聽自己的解釋,幹脆回頭重新駛起馬車,默默跟在林季安身後。
一人在前獨自前行,一人一車在後緩慢跟随。
從皇宮東門到林府的距離說起來也是遙遠,前前後後需要穿過小幾十條街巷。
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陸琰還是決定追上林季安。
“林大人你上來吧,這裡回林府還有一段路程。”
“……”
“林季安我真不是要故意瞞着你的,後來我也想過要告訴你,但怕你會像現在這樣生氣。”
“……”
“季安啊……”
聽到這樣親昵的稱呼,林季安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平整了一下呼吸,駐足望向一旁。
“籲!”陸琰迫使馬停下繼續前進的步伐,喜悅的神色躍然于臉上,“林大人不生氣了?”
“下官哪敢對陸侯爺生氣,隻是還請不要這樣稱呼叫我。”
那彎唇一笑還沒散去,陸琰又道:“稱呼?這是你的名字,季、安。”
也許是太在意林季安的回應了,陸琰遲遲沒有發現他白皙側頸悄然爬上的一抹紅。
趁此機會,他趕忙解釋:“我是侯爺沒錯,但也隻是有個侯爺的名頭。”
“陸侯爺,其實你不用跟我說太多。”
林季安難得回應他的話:“雖然之前在侯爺您和太子殿下交談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畢竟你們看起來真的不像剛認識的樣子,可當時下官并沒有覺得侯爺是什麼位高權重之人。”
“後來下官發現,每次有宮中有人來的時候,侯爺都會不在場,再加上侯爺對宮裡的事情太過熟悉了。”
說到這裡林季安頓了一下:“直到剛才,周大人對侯爺的那一聲稱呼,下官才知道,噢,居然是侯爺啊。怪下官有眼不識泰山,讓侯爺替下官駕了這麼長時間的車。”
陸琰臉上的笑容似乎已經僵在了臉上,此刻林季安彎着的眉眼間都透露出“愉悅”的笑意,嘴角微微勾起,一副如沐春風的模樣。但在陸琰感覺起來,處處都是寒意。
不過這樣的林季安,少了以往的沉穩,多了幾分孩子氣。沒見過的樣子,甚至有點……讓人心跳加速,真想做點什麼。
陸琰忍下捏他臉的沖動,繼續看着他,以及他顴骨上的那顆小痣。
“陸侯爺現在與其跟着下官無所事事,不如重新考慮一下方才周大人的提議。”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的距離在不知不覺間越來越近,以至于林季安看着陸琰時需要微微擡起頭。
“剛剛在宮裡陛下跟我說了很多關于我父親的事情,我要回去好好細想一下。侯爺就先回自己的府邸吧,這些時間委屈侯爺暫居寒舍了,我們先就此别過。”
這番拒絕他繼續跟着回林府的說辭不是讓陸琰最傷心的,緻命的是,林季安在對他說完之後極為禮貌地笑了一笑。
陸琰對這個笑太熟悉了。
往常在與林季安一同出門辦事時,遇到不認識的或是僅僅見過一兩面的人,當他不想與此人多說時,便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這是不想過多接觸,委婉拒絕的意思。說起來當初在永慶坊酒樓裡,林季安就曾将此笑容展現給那老闆和秦鸢。
再解釋什麼都是無益了,陸琰淺淺呼出口氣,蹙眉苦笑了一下:“那就,恭喜林大人升官吧,離自己想做的事情又近了一步。”
滿懷一腔失落和悔意,陸琰緩緩将馬車駕回了将軍府。
“侯爺!你回來了?嚯,這馬車哪來的,看起來不像是咱府裡的啊。”
陳瀾發現門口的動靜便趕忙來看,随即命人将馬車拉了下去,自己則接下陸琰手中的長刀。
“侯爺,這雁翎刀要拿去打磨嗎?”
接連問候兩句,一個語氣詞都沒得到自己主子的回應。
陳瀾偏着頭湊近陸琰:“侯爺你怎麼了,這臉色看起來不對啊……”突然他深吸一口氣,“不會宮裡又有人找你麻煩了吧?”
陳瀾的碎嘴子說起來真的沒完沒了,陸琰閉了閉眼,強行忍下将他掀飛的沖動:“不要再叫我侯爺,這名頭不要也罷!”
“啊?”陳瀾停下腳步,疑惑看着陸琰獨自往屋裡走。
他眯着眼思考着,不一會,陳瀾忽然張大嘴巴,似乎恍然大悟一般,跑上前跟上去:“我知道了!侯……”
侯爺兩字吞進肚子裡,聲音收斂起來:“咳咳,我們陸大統領,陛下準備正式宣布你真正的身份了是不是!”
實在受不了這一根筋了,陸琰停下轉身,給了陳瀾狠狠一記眼神:“再提,你去就嶺南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