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君渡的聲音傳入耳中,“你為何不說話?”
陌生又熟悉,這聲音與當初她回九霄宮阙前的他比,卻少了些許少年氣。
绫歌一時沒有答話,君渡低沉着聲音,又多問了一句。
“你為何不說話?”
绫歌一下子回過神來,原來他這是在問她。绫歌看了看四周,才發現這屏風還透着人影,怪不得讓她露了蹤迹。
绫歌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你是钰公子跟前的人”君渡的聲音涼涼的,冷漠的讓绫歌聽不出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她這小鲛,說話的語氣倒是成熟穩重了許多,讓她不禁想好好調戲他一番,绫歌輕輕一笑,道:“你想知道那就把衣服脫掉讓我看看。”
君渡猛地擡起頭來看向屏風的方向,绫歌躲得緊,他在屏風外也隻能看出一個朦朦胧胧的身影。
君渡話裡帶了絲譏諷,“這樂坊女子都自命清高,怎麼你卻如此輕浮。”
“我瞧你模樣生的好,看上你了不行麼。”
“不行。”君渡目光堅定,将衣服又攏緊了幾分,繼續緊緊靠着牆角。
绫歌忍着不笑,繼續問道:“看模樣你應該是隻鲛,可有主人了?”
這話卻問的君渡沉默了半晌,沉默到绫歌自己都覺得心冷起來。
君渡當他的奴隸本就是不情不願,她若不是答應幫她救他鲛族,他一個鲛族皇子,又怎麼會甘心當一個奴隸,更何況她雖答應了他的要求,卻半分也未做到。
“......有。”
在绫歌以為君渡不會回答的時候,他淡淡的說出了這個字。
“我既然已經是她的奴隸,便生生世世是她的人,縱使她已經不要我,我要也等她回來實現諾言。”
“你怎麼知道她不要你了。”
又是一番沉默,看來君渡根本不想在别人面前提起這件事,绫歌便搶先說道:“既然如此,你做我的奴隸好了,我是钰公子身邊的人,做我的鲛,定不會虧待了你。”
“不做。”不帶一絲遲疑,君渡的拒絕讓绫歌心裡愈來愈輕快。
她往琴筝邊上靠了靠,尋了個小矮凳坐了上去,繼續打趣着君渡,“那你就脫衣服呗,哪有兩全其美的事兒,要不然,我就隻好叫人來了。”
“不行。”君渡不假思索,依然冷冰冰的說着拒絕,果然還是她當初認識的那個小倔鲛。
绫歌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這樣還真是難為我呢,這麼漂亮的鲛人,不收入囊中也實在是太可惜,不過......”
绫歌拉長了尾音,剛想從屏風中走出來讓君渡看看自己究竟是誰,屋外便又想起一陣吵鬧,似乎比剛才更燥了一些,不僅是侍衛的聲音,就連那些琴娘丫鬟們,也都變得驚慌失措起來。
君渡捂緊了傷口,剛想站起來,便被绫歌一把拉進了懷裡。她的手掌蓋住他的雙眼,此時兩人互相依靠着坐在牆邊,寂靜無言。
他與原先自然其實不同的,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他似乎長高了許多,現如今绫歌這感覺在後面抱着他,再不是當初抱着那個少年一樣的感覺了。
似乎,有些不妥。
绫歌一番遲疑,卻還是緊緊抱着君渡,捂住他眼睛的手,也未移動半分。
“你為何要捂住我眼睛?”
绫歌不假思索,“我醜若無鹽,怕驚了你這樣的美人兒。”
君渡正要說些什麼,绫歌便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說話,可君渡卻還是忍不住,輕聲說出了一句話來,聲音細微的隻有绫歌能聽到。
“你,你怎麼跑到了這萬樂坊來,沒有回小岚山。”
這句話,似乎帶着埋怨,卻還有些相逢的歡喜。
绫歌漸漸松開了手,此時再捂着他的眼睛也不過是徒勞。君渡的這句話,讓好久憂煩的她瞬間開心起來。
“你怎麼知道是我?”
“你身上有小岚山的梅花暗香。”
绫歌突然想起,君渡剛剛翻窗而進時,她也聞到了這股暗香,看來她不在他身邊時,他也會經常回小岚山找她。
此時又是一陣腳步聲踏了過來,由遠及近,依然是那領頭的人輕輕敲起了門,不過話卻猶豫了許久,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绫歌意會,裝作一副驚擾的樣子,拿出平時素心的盛氣淩人來,“你是不是不将钰公子放在眼裡,怎麼我這房竟還要搜兩遍?”
屋外的人驚恐地連忙搖頭,“姑娘誤會了,這次不是那出逃的鲛人,而是钰公子身邊的一隻狐狸,屬下隻是想來提醒姑娘,公子十分疼愛那狐狸,姑娘要是看見了,可以告我一聲。”
而屋内的绫歌此時似乎已經什麼也聽不進去了,腦海中反反複複回蕩着的,都是那狐狸二字。
狐狸,狐狸,玲珑鏡已經指引着她在畫舫中找到了君渡,難道汐墨也藏在這畫舫中看來今天這個晚上,注定不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