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不是都被我們幹掉了嗎??”
“誰告訴你,神使就隻有你們在街上看到的那些的……”女人的聲音又變得沉郁。
“你剛剛說,‘蘇醒’?為什麼用這個詞?”白羽音直擊重點。
“神使有很多批。你們應該看見了吧?那個祠堂的小暗門後面是一個四合院。那裡排列着的所有房間裡,都是……”女人的話語戛然而止,但所有人都理解了她的意思。
“每年的祭典,這些孩子……這些神使們其實并不都是當年新被選上的,也有一部分是曾經的神使。但所有孩子都穿着紅衣,披着同樣的紅布,所以除了神婆以外,沒有人知道那些紅布下面到底是誰家的哪一個孩子。”
“這些孩子,平時就擠在那些四合院的小房間中嗎?”
“是的。”女人有些氣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因此想到了自己的小寶,“他們與其說是住在那裡,不如說是被儲藏在那裡。”
“怎麼儲藏?他們已經沒有個人意識了嗎?”
“我也不确定,我覺得是有的。”女人猶豫萬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沉默了半晌,又緩緩開口道來。
“你們都看見祠堂裡那些黑泥罐子了吧?包括裡面的内容物。那是神婆們拿來煉糖的藥引子。那裡用到的孩子,不隻是一些即将夭折的小孩,其實更多的是三年以内沒有被靈貓仙選中過的孩子。凡是三年以内沒有遊街過或者獲得進入大洞資格的孩子,他們的歸宿都是那個小罐子。”
林萌萌感覺自己喉頭一陣灼熱,強忍着胃裡的翻江倒海,啃咬着指甲。
“因為那些快要夭折的孩子沒有時間了,所以他們是被硬塞進去的,折斷手腳的全部關節,打斷肋骨,把他們折疊起來。這種手法最為快捷,也最為殘忍,孩子保持着鮮活,在罐子中等死直到最後一刻,所以練出來的‘藥’最為珍貴。而那些從神使中選出來的孩子……”
“他們應該本來就在罐子中生活了很久吧?”白羽音接道。
“對。他們是還未發育前就被選中了,被要求進入罐中,從此以後就不允許離開罐子生活了。無論是吃飯、如廁,還是睡覺,都必須在罐子裡。因為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都在罐子裡,所以不能自由地吃飯或者做别的事情。餓了和渴了都要一直忍着,一直熬到神婆們到了吃飯的時間例行來喂飯和喂水。在這個過程中,就有不少孩子因此而死亡了。這些死去的孩子被解釋為‘缺福’,是沒有資格服侍神明的,更不用說煉藥的價值了。”
“那這些死去的孩子都到哪裡去了?埋在哪裡了嗎?”林萌萌問道。
“埋?”女人語帶嘲諷地反問道,“怎麼可能。這些孩子無論如何也是被靈貓仙選中過的孩子,身上多少還是帶一些福運在的。即使死亡了,福氣也不會消散。所以為了不浪費,她們會把孩子拆骨切肉,熬成湯,以布施的形式将肉湯分給鎮民們食用。”
林萌萌和王長海哇地一聲嘔了出來,胃液燒灼着。幾個人早上在白羽音沒醒之前都喝過一碗。
“……繼續說吧。”威爾不想細想自己咀嚼過的那塊肉的口感和味道,隻得催促道。
“這些孩子因為營養不良和長時間的限制生長,造成了身體骨骼的重大缺陷。肌肉萎縮、骨架停止生長,而頭部在罐子外面繼續發育,變得頭重腳輕,好像營養全部都輸送到了頭部一樣,長得碩大無比。所以他們其實沒有辦法正常走路的。我并沒有參與過神使們遊街的訓練,所以也不清楚這些神婆到底是通過怎樣的手段來讓他們動起來的,即使那個姿态非常地僵硬不自然。或許這裡面也有黑太歲或者靈貓仙的參與吧。”
“你們的靈貓仙,是不是可以自由地穿梭在這些神使的身上?”
“是啊。畢竟這都是為了那位而培養的道具。隻不過,”女人嗫嚅道,“他們都是一次性用品。”
“一次性?”白羽音想到那個被靈貓仙附身的孩子,他的身上不斷地滴落出暗紅色的血液,“會因此暴斃嗎?”
“嗯。隻要被上過一次身,神使就必死無疑。他們生活在罐子中本就畸形,五髒六腑被擠壓變形,在被附身的時候又讓孩子們的身體發生了一些異變,導緻器官承受不住壓力,全部破裂了吧。每一個被附身過的孩子,最後都像……都像一灘爛泥一般癱在地上,就好像是是隻剩下一層皮了一樣。無論是身體、四肢,還是頭部,都好像化了一樣,變成爛泥。我曾經觸碰過,那簡直是……一灘被人皮包裹封存住的泥水。”
靈貓仙難道沒有辦法以真面目示人嗎?白羽音想到,這似乎和正常認知中的仙靈有所差别。似乎隻有邪物和惡靈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沒有辦法以正身示人,隻能依靠附身來作祟,并且被附身者都會遭受巨大的痛苦或者付出巨大的代價。
而且這個邪物,甚至還會操縱黑太歲。
本體到底會是什麼?白羽音突然又回憶起第一個晚上,住在公寓樓的那天夜半。在窗外轟鳴般的貓叫聲實際上來源于無數的嬰兒。這難道與這個靈貓仙的正體有關系嗎?似乎越調查,迷霧便籠罩得越深。
“小寶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白羽音調轉方向,問道,“既然他的身體裡有屬于靈貓仙的黑太歲,那麼會不會有一些可以共享的情報?”
“情……報……?”小寶口齒不清地說道。
“比如說,你知道靈貓仙到底是什麼東西嗎?”
白羽音在一瞬間感到腦漿沸騰一般的疼痛,連眼睑下面的那些密集的眼球也開始不安分起來,好像是因為她思考了一些她不應該去思考和探究的東西一樣。她體内的那個東西和她自己的潛意識好像察覺了某種莫大的危險,在試圖逃脫和回避它一樣。
“不……知……不……”小寶的聲音變得不穩定起來,無數油亮的蛆蟲受到震動,從他的腦袋和眼眶中迅速爬了出來,還有幾條說不清名字的黃褐色長蟲就這麼挂在了眼眶上,不斷蠕動着。
“别問了。”女人不顧惡心,一把護住了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