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感覺。”白羽音坐起身，“其他人呢？”

“在樓下等你呢。”

“我睡了多久？”

“不多，也就二十分鐘吧。你大概是低血糖了吧。我這裡還有幾塊糖。”

林萌萌摸索着翻出了身上的全部糖果，塞到白羽音手裡。

又是那個紅色包裝的糖果。白羽音用餘光打量了林萌萌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又想到那個小孩的所作所為，她最終打開了一顆糖的包裝紙。

一層薄薄的糯米紙包裹着一塊晶瑩剔透的軟糖，内裡中心位置有一塊暗紅色。

“裡面的是紅糖，還挺好吃的呢。就是夾心的高粱饴的味道。”

白羽音點點頭，稍微放心了一些。她關于孩童時期模糊的記憶中，有這種糖的影子存在。依稀記得，她想不起來臉的父母每逢去超市，就會給她帶一包高粱饴，自己還總是因為一次性吃得太多了被說教了很多次。腦海中浮現起它的味道，剛放進嘴裡糯米皮就會迅速融化，然後是糖表面粉粉面面的口感，淡淡的甜味。随着咀嚼，甜味越來越濃烈，填滿整個口腔，還有一部分黏糊糊的糖粘在牙齒上半天下不來。

她咽了一口口水，将手裡的糖放入嘴中，但卻不是記憶中的那種味道。甜得發苦的感覺裹挾了味蕾，還有濃郁的紅糖味。糖體幾乎沒有什麼嚼勁，很快便化開，變成黏糊糊的一團，糊住了嘴唇。白羽音皺眉，她懷疑這樣劇烈的甜味是為了掩飾其中别的什麼原料的氣味，同時也能把這奇怪的口感糊弄過去。

“怎麼了？不好吃嗎？”林萌萌表情變得緊張。

“還好。不愛吃甜。”白羽音翻身下床，匆匆向樓下走去。

“你們去海邊幹什麼了？”白羽音環視一圈，發現幾人的褲腳都有些潮濕，還沾上了金黃色的沙子。

“呃，撿貝殼？”林小米一臉無辜地回答道。

“我們分開行動了，羽音姐。林小米說想在海邊散散步，我們幾個想去碼頭看看。”

“咦？你為什麼不叫我姐姐啊？我怎麼看都和白羽音差不多大吧？”

“林小米……姐姐。”威爾咬牙切齒道。别捏你那破人設了。

“……然後呢？”

“嗐，就打聽打聽情況呗，還能咋。你也别杵那兒了，不都暈倒了嗎。來來來，過來坐這兒。”

“鎮上最近在收獲水産。然後關于他們的慶典，我問了一下，就在明天晚上。今天的話會做一些前置的準備工作，也是為了炒熱氣氛。今天主要是遊街，大人和小孩都會跑出來湊熱鬧。他們會提前半年左右通過抽簽選擇一批小孩子，然後對他們進行封閉訓練，據說隻有純潔善良的孩子才有資格被選中。然後，在這一天，大人們讓他們以靈貓仙的使者的身份遊街，然後還會一邊遊街一邊分發糖果，當地人叫彌福。”

那東西可不像是正常的孩童啊。白羽音想到，或許在這所謂的“封閉訓練”的半年中，這些大人做了某些非正常的事情。那些盤着大發髻的女人們或許是一個突破口。

“你們今天有沒有看見一些盤着發髻的女人？”

“有啊，”王長海神情激動，“你都不知道有多古怪。那麼一大群烏泱泱的小孩中間時不時混着幾個高個兒女人。而且她們的頭發全部都烏黑亮麗，盤成一大團，還紮着綠油油的玉簪子。”

“你們有沒有打聽關于這些女人的事情？”

“有啊，他們說是神婆子，專門負責照料這些被選做神使的小孩子的。聽說她們都是在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都沒有生育能力。”

大量的神婆聚集在一起，并且都沒有生育能力……白羽音不斷推測着。

“她們年齡都不小了吧。并且不是一直沒有生育能力的。”

“不愧是你呀，羽音姐，”威爾由衷地贊歎道，“确實，她們曾經都是健康的女性，并且都生育過至少兩三個孩子，但那些孩子去了哪裡鎮民們也不清楚。到了一定年齡後，這些生育數量多的母親就會被靈貓仙選中，收走生育能力，作為通靈者陪侍在靈貓仙的身邊，平常的事務主要就是伺候這些小孩還有祈福誦經。”

“所以這些神婆，并不是因為有什麼神力，而是被動地成為侍從的？”林萌萌一陣不寒而栗。

“不過，要是這麼說的話，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呢，”林小米歪頭說道，“我今天一上午在海灘走了一圈，然後又回到鎮上走了一圈。”

“說。”

“這裡是因為求子特别靈驗而聞名的小鎮，對吧？”

“繼續。”

“同時，無論從今天遊街的情況看還是從神婆們的生育狀況來看，小孩子的數量确實是非比尋常的。可是我今天走遍了小鎮和碼頭，卻發現……這裡的青年人數少得可憐。這些小孩，他們在成長成青年之前，都去哪裡了？”

“你想多了吧，會不會是家長帶着孩子全家遷徙了？呃，闖關東之類的？”

“不太可能。”白羽音回答道，“首先這個城市臨海，漁業和運輸業都非常發達，物産豐饒且生活富足的情況下不應該會出現大量遷徙的現象。再者，這裡的鎮民大多數都靠捕魚為生，如果離了海，隻會讓求生變得困難，生活質量很可能跟着直線下降，完全沒有必要。第三，我們應該讨論的不是青年的絕對數量，而是相對占比。林小米的意思是，這裡的人口配比已經嚴重失衡了，大量的幼童，較少的成年人，以及幾乎見不到人影的青年。這是一個大問題。”

“再加上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威爾低聲補充道，“他們似乎完全不以孩子的早夭為悲。相反地，這好像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恐怕這也和他們對靈貓仙的認知有關系，也就是說那些孩子可能并沒有長大。”

“所以我們目前最需要搞清楚的問題就是……”

“那些消失的幼童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