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不清流,就不知道。後院不要說通房,我恐怕世子後院連個粗使婆子的影子都沒有。”
“宵元玊,父皇面前,你不要在那胡說八道。”
“我沒有亂說,今日之事并非偶然,鄒平斷袖之嫌由來已久。兒臣已派人調查過,鄒平不僅好男風,還有圈養年□□倌的習慣,此在封地已經是公開的秘密。靈珈先是大虞的公主,後是父皇和淑妃娘娘的女兒,臣的皇妹,于公于私都不能斷然就同意這門婚事。靈珈會被困住一生,必然不會幸福,皇家也會因此成為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讨資。哪怕是日後和離,此等污點也會難以抹去的。閩越王明知世子生性有缺,還刻意隐瞞求娶。試問今日倘若答應了婚事,那麼其他臣公又會如何看待我大虞皇室?”
靈珈公主和閩越王府的婚事,個中的利弊朝中人已經從明裡,暗裡給崇光帝陳述了千萬遍,崇光帝已經聽厭了。闫楚禛和端王避開朝廷那些說辭,設下局讓鄒平聖前失儀,讓今日宴席的人都看到了堂堂的閩越王世子在男女之事的愛好。龍陽之事自古就不是什麼稀奇之事,然知道歸知道,把它擺在明面上讨論,就是另外一回事。崇光帝好面子,哪怕對閩越王府再忌諱,他也不願意在背後被百姓指指點點,說他的女兒守活寡。闫楚禛和端王做的不過就是直接撕下那塊最後的遮醜布,把事情赤裸裸地攤在衆人面前,讓崇光帝顔面無光。崇光帝越發不願意端王提起,那就證明着設局的效果救會更加明顯。當然,在老虎頭上拔毛是個很危險的行為,一不小心,不僅惹毛了老虎,還會被老虎所吞噬。第一步棋闫楚禛已經下好,剩下的就隻能交給身為皇子的端王。
“聖上,今日之事和坊間那些謠言,個中很多疑點重重,一時說法不可輕信,都有待查實。”叔貴妃已經在一旁感受到崇光帝的不悅,她和晉王主推靈珈下嫁給鄒平。不管是宴席之事,還是端王口中所言,都直指向鄒平行為不适合迎娶公主。倘若此時她還出口為鄒平美言,必然會得不償失,不如以退為進,等過了此等風口,再回頭重新布局也不遲。
可是,端王斷不會給叔貴妃機會。“坊間那些話不說,今日之事,娘娘不會是想說,是鄒世子被下藥了吧。要知道,今日的宴席可是娘娘你一手操辦,守衛也是皇兄把關的。”
叔貴妃臉色瞬間變幻,手在衣裙遮蓋下狠狠地掐住手背,試圖借此适當心中的怒氣,端王的話根本就不是給她選擇。承認是被人下藥,那就是證明失職。如果不是被下藥,落實了鄒平是酒後露本性,好男風。“靈珈是我和聖上的小女兒,我又怎麼會害了她?”
“你是不會害了她,你更不會害了你的皇兒。”崇光帝端起茶盞正要喝幾口潤潤幹渴的喉嚨。剛端至唇,想起了什麼,随後放下,嫌棄地轉手就把它倒在了地上。
那杯茶,是叔貴妃親手奉上的。崇光帝放下了茶,也放下了對叔貴妃的重新,她的話,他不想聽。
“朕聽聞鄒世子是個大孝子,離開閩越王已是有些時日了,又逢年關,想也是為難他了。”
“父皇,今日之事有端倪……”
“你小時候還是個聽話的孩子,怎麼長大了反而把學的規矩忘了。學會頂嘴了。”
“兒臣不敢。”晉王立刻住口。
“不敢最好,朕還在,着急什麼,他日有的是機會展示你的才幹。”
“今日鄒世子思鄉情切,一時喝多失儀了。朕已經知道了,思鄉之情,人皆有之,是朕不周,讓世子離家太久了。”
又是孝子,又是思鄉,崇光帝的意思已經十分明了,他不想再在京中看到鄒平。人都遣回封地了,必然是不會再給機會讨論靈珈公主和闵越王府的婚事。
崇光帝扶額,今日他的心情本是高興,好事多磨,扯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出來,掃興。眼前的那群人,就沒有一個願意給一天舒心的日子他過,看多一眼都讓他頭痛。
“來人,聖上累了,還不進來伺候聖上回宮休息。”
“貴妃保持了萬壽宴,也是辛苦,今晚就不麻煩你了,朕想一個人歇息。”崇光帝推開了叔貴妃的手,指向端王,“你,閑的很,回去路黑,你就給朕掌燈。”
“兒臣遵旨。”
今夜的無月,冷風刺骨,行走在宮檐之下,耳邊是風在宮牆的縫隙中撕扯的絲絲聲,口鼻呼出的是白茫的冷氣,腳下的路又濕又滑,偶爾踩在幹枯的葉子上,就會聽到沉悶的脆裂聲。崇光帝禦用的聖駕又怎麼會缺了掌燈的人,不過既然聖命難為,端王還是很恭敬地提着燈籠在聖駕旁邊。
“朕的那麼多個兒子裡,一直以為你是個乖巧的。”
端王沉默不答,崇光帝口中的形容詞讓他感到陌生。一個意外的結果,被人遺忘甚至唾棄的皇子,原來是他父皇口中的乖巧的存在。
“沒想到啊,你也學着使心眼了。到底是朕小看了你。”崇光帝的手一巴掌拍在了端王的肩膀上,突然的力量傾斜讓端王踉跄了一步。
“兒臣愚鈍,不知父皇所謂何事。”比起派人謀殺,他這些小伎倆确實隻能算是使使心眼。
“你不笨,你懂。朕記得,你小時候很愛站在屋檐下看風景,今夜夜色很美,你就幹脆不要回去了,那就給朕好好欣賞。”
端王側身後退一步,彎身作揖道:“謝主隆恩。”他還是猜到了。
這一夜,端王被下令在宮階上跪了一夜,等第二日崇光帝下令讓他回去時,他的膝蓋已經紅腫得無法行走。
年關将近,崇光帝在封印前下了今年的最後一道聖旨,讓鄒平帶着朝廷對閩越王府的重賞,歸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