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變是交由三司會審,闫楚禛并不參與其中,對于其中的審判,他是無法幹預的,但是他可以讓看大牢的人行個方便,陪着闫達夫妻進去探望闫靓霓。一夜間堂堂的國公府全府上下淪為階下囚,從長公子夫人到囚犯,巨大的落差讓闫靓霓無法接受,長期未能正常進食她瘦得脫相,一雙大眼睛變得尤為突兀,空洞洞地望着牢房裡唯一的一扇窗。
闫楚禛知道一進來就見到他,闫靓霓會有情緒上的抵觸,便退至到一旁先等候。
“闫大人手段毒辣,毀你妹妹夫家,害她入獄,還能厚着臉面過來探望,果然是非常人之所能。”沙啞無力的女子的聲音,在陰暗幽冷的牢獄裡如來自地獄的鬼泣。
“崔庶人。”宵元鎏已經落罪,皇妃崔氏便被貶為庶人。
崔庶人抓起地上的瓷碗朝着闫楚禛就砸過去,無奈木蘭從中阻攔,哪怕一丁點的飯粒都無法飛濺到闫楚禛身上。“卑鄙,無恥之人。你以為你是拯救世界的聖人嗎?不是,你不過是我們身邊搖尾巴賣乖的一隻醜陋的狗。不,你連狗都不如。”粗俗的罵人之話是從小接受貴女教養的崔庶人用盡一生都無法接觸的,最為惡劣的話,但是她覺得不夠,大大的不夠。要是沒有闫楚禛和那個雜種從中破壞,他們的計劃就已經成功。
“庶人過獎了,我再醜陋,手段再下作都比不上崔庶人你的分毫。一邊把毒投入到闫府,一邊還能對着我妹妹大肆贊揚。明明心中非常讨厭闫府的人,還能勸說長公子維持假象,向闫府提親。崔庶人,那個張大人背後是太子府還是英國公府?是你的手筆還是你丈夫的主意?”
“哈哈哈哈,有區别嗎?”崔庶人瘋狂地大笑,咬牙切齒道:“可恨的是,他并沒有成功。你們兩夫妻果然如蛀蟲一般讓人讨厭,哪裡都會出現,怎麼樣都打不死。隻能說天不助我,上天無眼。”
“你們在說什麼,毒害?假意迎娶?”他們的對話在所難免的引起了闫靓霓的注意,她望向兩人,眼裡的絕望更深了。闫楚禛知道此時此地并不适合和闫靓霓讨論這些話題。然他不知道往後能否還有機會去和闫靓霓說明。有些話,闫靓霓出嫁前他已經跟她說過,但他們都固執地選擇了自己認定的方向。行至今日,在牢裡的詳見,也許就是餘生最後的相逢了,那就不妨把話再說清楚一些。
“迎娶你本來就是想着你闫家大小姐的身份可以幫我們拉攏闫楚禛,誰知道你個蠢女人,居然以為嫁入了國公府就可以飛上枝頭,竟然傻傻和闫府斷絕關系,連個消息都無法給我們傳遞。沒了闫府,你以為你是什麼,你什麼都不是,廢物,妥妥的廢物。”
“可我一心是為了國公府,長公子和我恩愛和睦,我們甚至還孕育了孩子。”闫靓霓撕心裂肺地吼着,仿佛這樣能緩解内心深處傳來的灼燒的痛。她知道嫁入英國公府并不會受到歡迎,但是她一直以為隻要她真心相待,就會不一樣了。
“那是演戲,你不懂嗎?你肚子裡面的那個,本來就是個錯誤,國公府怎麼會允許帶着闫家血統的孩子誕生,你想太多了。”
“難道那不是意外嗎?”闫靓霓曾經被診出懷有身孕,可那日筠碧公主辱罵淩挽馥的時候,婆母讓她前去勸說,被公主推倒,回來後,孩子就沒了,正是如此,闫靓霓對淩挽馥的恨越發強烈,要不是淩挽馥,她的孩兒就不會無端沒了。
“哈哈哈,傻女人,是意外,那又怎麼樣。次兄已經在你的熏香裡放入了可以落子的香料,孩子會沒不過是遲早的事情。要不是為了大局,次兄又怎麼會容忍你睡在旁邊。”
原來,從一開始,就注定沒有結局。她把兄長拒之門外,不顧父親反對,甚至帶人抓捕祖母,自以為是地為傷害母親的人做嫁衣。她不過是陷入一場夢,充滿着謊言的夢,她的榮光,她夫君的恩愛,都是假的。淪落到今日,她始終不過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多麼愚蠢可笑,她的執念到底為何?
正如闫楚禛所猜測的,再無情的帝王也不願意在史書上留下殺子的罵名。英國公,梁國公等參與了謀逆的主謀成了事件最後的替罪羔羊,被斬首示衆。廢太子以及太子妃,連同其餘罪臣的家眷都被降為庶人,流放出京,終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闫靓霓離京那日,府上的人都去送了她。不管是疼愛她的林氏,還是闫楚禛夫妻,她都沒有停下來相見,匆匆而走之間隻是留下了一句話,但願她從來都不是闫家的女兒。
半個月後,刑部負責押送犯人的衙役傳來消息,他們在途中遭遇山賊,太子妃和皇孫當場喪命。廢太子宵元鎏逃過了山賊,卻在後面的路途中染了瘟病,還沒到達流放地便病死在他鄉。至于闫靓霓,在那次山賊搶劫中被沖散,從此無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