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基本功疏散了。可惜了這麼好的編曲和編舞。”淩挽馥在思考的是如何将這個舞蹈進行改良,用在不同的場地上表演。兩人的互動,讓站在後邊伺候的仆人甚為不解,看上這個舞娘的不應該是男人嗎?闫大人怎麼問起自家夫人了,最奇怪的是這位年輕的夫人竟然還能面不改色的和夫君一起點評。
闫楚禛對樂曲不太深究,隻是看着淩挽馥看得入迷,覺得樂趣。每當她的小扇子抵着下巴的時候,兩眼就開始迷離,腦子裡估計在盤算着無數的事情。旁人以為她在發呆,實則她正在集中精神的想事情。
“這位領舞是百花樓一等一的舞娘,技藝可不是一般好。我可是花了好大的情面才把她請來。大人你覺得怎麼樣?”王老爺看闫楚禛盯着那領舞,猜想他是不是看上了那個舞娘。
“嗯,甚好。”闫楚禛舉杯,口氣中帶着頗為欣賞感歎之意。那雙深邃中的冷意,透露着不為人覺察的嘲笑和諷刺。淩挽馥不禁暗歎,身為男子,這個人的皮相似乎長得過于好了一點,特别是那一雙眼,哪怕眼中之意笑不見底,都能讓人感覺如沐春風。淩挽馥相信,隻要她願意,哪怕你被他欺騙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覺察出任何的不尋常。
“實不相瞞,我家阿菊也告訴我,說這位舞娘也是久聞大人英明,如今有幸,希望能過來給大人敬酒。”見到闫楚禛的心思被自己猜中,王老爺更是高興,隻是擔心淩挽馥這位夫人會不會有不愉悅,說話間頭頭地在夫妻兩人之間看了一眼。
“那自然可以,夫人,你應該也覺得不錯的主意吧?”
“如夫君所願。”
就連夫人都贊同,王老爺心中對闫楚禛一陣贊賞,闫大人年紀輕輕便能成為吏部尚書,又怎麼會懼内。他在一面佩服闫楚禛厲害,能在夫人在場的情況下公然和舞姬調情,也在暗自高興自己的方法是用對了。
舞蹈完畢後,領舞跟着丫鬟畏畏縮縮地來到了他們的面前。見到她依舊蒙着面紗,王老爺頗為不滿。讓她前來,不外乎就是想用那張臉,現在遮遮掩掩的,有何用處。
“姑娘無需緊張,不妨露出真容。”
你又想在幹什麼。淩挽馥沒好氣地給了他一眼。不是她自信,實在是闫楚禛對這個舞娘的并不是什麼男女之意,他更多是在看戲。
“妾聽聞闫尚書舊時曾任職禮部,想必對樂曲頗有修為。妾日常有對此略有興趣,不知今天能否。”菊夫人見舞娘躲躲閃閃,王老爺怒氣得很,原本想找個話題,無奈一時心急,不知怎麼的就口誤了。話都沒說完,就迎來了王老爺一個怒視。士大夫學的是典樂,怎麼能和舞娘相提并論。
“不敢當。”闫楚禛似乎沒有介意菊夫人的話,反而興緻更加濃,眼中笑意幾乎滿溢而出,讓菊夫人都一時看愣了眼。“我家夫人對舞頗有研究,不知夫人能否代勞?”
淩挽馥敢肯定,闫楚禛絕對不是為了舞姬,他的惡趣味才是挑起這一切話題的根源。正好,她對這個舞姬,也有些話可以說道說道。淩這兩夫妻的把戲讓王老爺摸不清頭腦,這是在征求夫人的意見,先讓夫人過眼?要是過眼,那就是在考慮納入房?
淩挽馥道了句獻醜了,便噙着笑說道:“第一節第六個動作的時候,姑娘明顯跳錯了。領舞有時和别人不一樣,都是正常的,可是姑娘直接出現了停頓後,再匆忙做了下一個動作。旋轉時候力度不夠,腰肢不夠柔軟,不知是準備的時間倉促,還是疏于練習,看家本領都丢了,可惜可惜,牡丹姑娘。”如果說先前看舞蹈,淩挽馥還隻是有幾分熟悉,現今人都到了面前,無需拿下紗巾,她都不會辨認錯誤。聽聞賈夫人名下曾有一位花魁,當年獲得京中一富人的眼緣,得以高價贖身,回府上還能協管後宅。淩挽馥當時年幼,對此沒有多大關注,今日看來,女主便是王老爺身邊這位菊夫人了,那牡丹會出現,便不足為奇。可能不僅如此,估計整個菊園,都是可以說是王老爺為做特定用途設定的“百花樓”。
“見過小姐,小姐别來無恙吧。”宴席過後,院中一處幽靜的假山旁,牡丹見到了淩挽馥。王老爺是賈夫人的常客,經常讓賈夫人安排姑娘到菊園參與招待。今日牡丹也沒有多想,就跟着過來,來了才在今日的賓客裡面,看到了淩挽馥,才連忙用紗巾蒙面。賈夫人是不喜歡這樣,無奈臨時找不到頂替的,才勉強點頭。牡丹心中有事,舞蹈中出現了不少失誤,可是那些實在太小,也不會留意。沒想到淩挽馥居然認出了她,還指出了那些錯誤,更是讓她感到尴尬。
“牡丹姑娘這句小姐實在不妥,我夫家姓闫,牡丹姑娘或者可以喚我一聲夫人或者闫夫人。除了鳳宜閣中人,我不太習慣其他人一上來就喚我小姐。”
來見淩挽馥前,牡丹想着淩挽馥可能會惡言冷語,但是淩挽馥沒有,如同對待的每個不要緊的人一樣,淩挽馥保持着慣有的笑,保持該有的基本禮儀,不主動靠近。按照牡丹如今的身份,其實不應該私下找淩挽馥。但是她想知道妹妹如何,妹妹不贊同她的做法,她離開鳳宜閣後就斷絕了往來。她瞞着百花樓的人偷偷送出去的信被退了回來,更不用說錢财。“牡丹自知對不住夫人,可牡丹和妹妹從小相依為命,求夫人一個恩典,讓我見見她。”
“那是不是讓柳紅也跟你一樣,跑到百花樓,再到這不知什麼鬼樣的園子來。”四月見到牡丹就生氣,一聽到說她要見柳紅,就想起她當日的行為。
淩挽馥笑着望向牡丹,仿佛聽到了一個天荒夜談一般:“你們是姐妹,你要見妹妹,你自個找去。鳳宜閣從來不會這樣拘着姑娘的,你或許忘記了吧,你隻要去找房門遞信,芸娘自然會告知柳紅。”
“可她不肯見我。”牡丹知道鳳宜閣的規矩,可是柳紅就是不肯見她。
“那你找我有何用?”淩挽馥怎麼覺得,離開了鳳宜閣,牡丹的腦子也跟着變笨了。見不到人,居然想她幫忙做和事老。“牡丹姑娘可還有其他什麼事,我家夫君在外面等着,我可要回了。”多說無用,隻會一個勁想着别人的問題,除非自己覺醒,能知道低下頭,看看自己,想想事情的前因後果,否則陪着一起瘋,隻會傷人傷己,她又不是教西席的女夫子,憑什麼她要整日去去給人家點明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