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闫楚禛心中早已對其中的情況有所了解,然而到了現場所見,還是讓他震驚發指。籠子裡的孩子瘦骨嶙峋,衣衫破爛,有的躲在牆角無力地哭泣着,有的倒在冰冷的地闆上,已經無法動彈。孩子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可以看出上面布滿了新舊的淤青、鞭打等的痕迹,可這些都沒有造成太大的流血傷口,最為驚悚的莫過于孩子脖子上的洞,那是她們最後緻命的原因,她們的血被通過某種方式奪走。這些在大木桌上布滿血迹的大瓷碗上得到了證實。桌子上還散落着齊齊怪怪的藥材,以及對藥材加工的器具。另外一面牆上,立着一面大架子,上面擺放着大小不一的瓷瓶,裡面裝着味道難聞的黑色藥丸,架子旁邊,是破碎的爐子。
這些讓闫楚禛想起了書上曾經提起的邪門之術,他們相信,他們醉心于研究,煉制各種詭異的丹藥。這些丹藥會被視為治療某種疾病,增加身體機能,甚至延緩衰老,從而達到長生不老的靈藥。此處的布置和煉丹房的布置極為相似,很顯然,這群小姑娘,是因為某種煉丹的方法而被抓來的。
在場的護衛大多數都是跟随着宣王爺出生入死,上過戰場的人,可是面對着此情此景,都難免不動容。有幾個護衛在對屋子内的環境進行搜查後,忍不住憤怒,恨不得一把火就把這些東西給燒掉。
礙于男女有别,闫楚禛隻能雙手虛環着淩挽馥,遮擋着淩挽馥的雙眼。手掌下傳來睫毛的顫動,還有微微的濕潤感。房間密不透光,他和淩挽馥是第一批進來的,僅有手中的蠟燭微弱地光在一閃一閃着。他不清楚在這樣的光線下,淩挽馥對房間内的情況看到了多少。他後悔不應該被她的說服,讓她跟着進來目睹此景。她是女子,铮铮男子漢看到此景,是憤怒與震驚,可女子看到,更多的是切身的感同身受,而這正是他最不想淩挽馥去觸碰的,倘若他的動作再快一點查出這些,或許就可以避免今日的狀況。
“放開我,你攔着我也沒有用。”淩挽馥不顧闫楚禛的阻攔,在他吩咐護衛去搜查之際掙脫闫楚禛的雙手,慢慢地走向那深不見底的黑。她的步子很慢,生怕稍微大的舉動都會給那些孩子帶來驚擾。淩挽馥不認識這些孩子,可她們蜷縮着的身體,望着半空中無法閉合的雙眼,讓淩挽馥想起了在佛前跪拜的虔誠之人。然而,這群孩子的聲音實在太過微弱,根本無法穿透這無邊的黑。她們是如此弱小,恐怕連那絕望都未曾明白,她們所能了解的範圍内估計隻有害怕。在害怕中期盼着拯救,在期盼中離開這人間。
“别動。”在房間另外一處的大木櫃裡面,猛地跳出一個身影,手裡拽着一個瘦弱無力的孩子,一把铮亮的匕首架在孩子的脖子上。光亮的刀面在燭光的昏黃中映出孩子恐懼的雙眼和男子猙獰扭曲的面容。
“放開她,柳庸,你是逃不掉的。”闫楚禛快速地擋在柳庸和淩挽馥之間,他一邊将淩挽馥護在身後,一邊示意着護衛朝着柳庸靠近。他尋找此人已經多日,一直沒有多大的線索,沒想到的是,柳庸壓根地就沒有逃,而是躲在這裡。
柳庸其實也想逃,他的不知在哪裡暴露了風聲,被闫楚禛沿着那蛛絲馬迹一路追查到他的身上。柳庸躲在這,一來是舍不得那些藥,二來是那個人告訴柳庸,他會準備一大筆銀子助他逃離京城,讓他在此候着。沒想到的到是,柳庸沒等來那個人,反而等來了闫楚禛。柳庸自知在包圍之下獨身一人難以逃竄,情急之下才抓起這個孩子。
“放了孩子?”柳庸架着孩子換了個姿勢朝着包圍圈移動着“别笑話,放了她,我才真的沒有逃命,你們讓開,不然我現在就抱着她一起歸西。還有這些人,趕緊讓他們出去”長期的失血讓孩子的身體格外虛弱,此時連哭泣都沒有了力氣。柳庸的神智極為地不清醒,孩子的生命還在他的手中,闫楚禛擔心柳庸狗急跳牆,危及孩子的生命,隻好讓護衛暫時退到房門外。
血不斷從孩子脖子上的傷口流出,沿着刀刃滴落在髒兮兮的中衣上,那暗紅的顔色,以及味道,時時刻刻都在刺激着柳庸。他服藥多時,神志以及極為不清醒。在他眼裡,那不是維持生命的來源,那是重要的原料,此時眼看着隻能白白流掉,多可惜。這讓柳庸更為的焦急,狂躁。他現在極為需要丹藥來緩和狂躁之感,服藥後那股飄飄然的勁是如此惬意之感,可謂賽神仙。
柳庸詭異的行為引起了淩挽馥的注意,孩子被要挾多久無法知道,再這樣下去,恐怕孩子的生命會有危險。她拔出頭上的發簪握在手中。“你要人質而已,我來交換。”發簪的尖端已經抵着手上,用力朝着手上用力砸進去,發簪一拔出來,鮮血便湧了出來。淩挽馥朝着柳庸靠近,手在空中搖了搖。“你要人質而已,我來交換。”
新鮮血的味道和豔紅讓柳庸眼前一震,如看見了世間最美味的食物。由于近日來闫楚禛的追查,柳庸已經很難能夠捕捉到新的小姑娘。被關在這裡的大多已經體弱,能夠提供的血量已經不多。柳庸今天正想在兩個孩子身上再取一點血,還沒來得及完成,闫楚禛他們就沖了進來。從昨日至今,他已經有兩天沒有用藥了。即使明知這極有可能是個圈套,淩挽馥年齡也不太符合藥的要求,柳庸處于還是擺脫不了新鮮誘惑,雙眼追着淩挽馥手的方向移動着。
果然,淩挽馥心中一喜,她猜對了。不管什麼原因,柳庸似乎對血有着某種程度的嗜好。“你看,我來和她換不是很好嗎?我有這個,而且我是鳳宜閣的東家,我們鳳宜閣的人已經追随在外面。哪怕他們想不顧我的性命将你逮捕,鳳宜閣的人也不會允許。”
“我勸你住手。”闫楚禛靠近淩挽馥,低聲阻止道。看到淩挽馥的舉動配合着她對柳庸的話,闫楚禛雖然沒有确切知道淩挽馥的打算是什麼,但是闫楚禛知道,絕對不會是輕易的好東西。淩挽馥不傻,他能覺察到的柳庸的變化,他相信淩挽馥也可以,她如今所為,是在用自己去轉移柳庸注意力。
“我去和那個女孩交換,至于剩下的怎麼做,就有勞闫大人了。”淩挽馥掙脫着闫楚禛拉住她的手,低聲地用僅兩人可以聽見的話語說道。她是想救人,可還不至于偉大到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危險。”她居然要以身試險。
“我知道。”淩挽馥朝着闫楚禛笑了笑,說道:“這不,還有闫大人你嗎?”闫楚禛是都知,京城孩子失蹤的事情,他既無權,也無義務要去管轄。可他還是向宵元錦借來了人調查至今,他不會就此不管,就憑這點不知道确切的判斷,淩挽馥居然在此時此刻選擇了相信闫楚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