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硯書任由女孩對着自己的手腕瞧來望去的。
松散吹落的發絲遮掩住部分女孩的臉,他無法捕捉到她此刻的小表情,卻能從語氣中捕捉到無限擔憂。
“我不疼,沒事的。”
“時間不早了,去睡覺吧,做了一天的飛機,好好休息一下。”宋硯書接過她手中的冰袋。
漁歌點點頭,目光卻萬分赤忱地盯着少年的臉。
他臉頰微微灼燒,迎着她不斷往上湊的臉,他漸漸後退,後腰抵在沙發扶手的地方。
他無路可逃了。
“看什麼呢?”
“想多看兩眼你十七歲的模樣,以後可就看不到了。”
最後,她由衷發出一句贊歎:“哥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帥呢,讓我怎麼看都看不夠。”
宋硯書挑眉,似是故意而為:“那你以後找個跟我一樣帥的每天把他盯出花來都行。”
漁歌很自然地接上他的話。
“這麼麻煩幹嘛,要不哥哥你屈尊跟我在一起?”
宋硯書蹙眉,彈了下她的額頭,但沒真用力。
戲精的漁歌卻還是配合地捂住腦袋。
“怎麼這麼貶低自己呢?”
“那好吧,那我們就是門當戶對,俊男靓女。”
她咬住最後四個字,語氣也變得神秘莫測。
“天生一對。”
……
十八歲那晚,是宋硯書十幾年來睡得最安心的一次。
或許這就是漁歌送給他的最好的成人禮了。
-
【宋硯書是不是在學校裡被欺負了啊?】
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周杳正忙着打排位,一看是‘金主’嫂子的微信,趕緊放語音跟隊友打招呼,然後切了屏點到聊天界面。
見到這條消息,周杳狠狠地疑惑了一下。
正要回複,那句【怎麼可能……】還沒發出去,一道收款提示音就在他耳邊清脆回蕩着。
緊接着就是宋硯書的消息。
【别告訴她我在學校的樣子。】
這給周杳看得一愣一愣,不過這種被包養的滋味還真是不錯啊!這倆不愧是小情侶呢,都喜歡拿錢賄賂,也不整虛的,上來就是大招。
【包的包的。感謝硯哥!】
後面還跟了個欠嗖嗖的嬉笑表情。
隻是屁話還沒編輯好,周杳便有所察覺。
“不對啊,硯哥怎麼知道嫂子來找我的事兒的?”
“難不成……他們現在就在一起?!”
哦吼吼,信息量簡直大到爆炸!
這邊漁歌等了快十分鐘,早已昏昏欲睡,她強忍着睡意給手上的木雕花海添上最後一筆色彩,在即将倒頭睡覺之際,消息及時通知。
入眼的便是小作文那般的一長串話語。
“校園欺淩?沒爸媽?野種?!拳打腳踢!”
看着面前周杳發來的這些年宋硯書在學校所承受的樁樁件件苦難,她即可便睡意全無,手攥着拳,頓時仿若血液倒流,她臉漲紅漲紅的,還發隐隐發燙。
有種血壓飙升的滋味!
都怪她,是她曾經沒有好好照顧宋硯書的情緒,沒有關心到他一直都在過什麼樣的生活,沒有在他最需要她陪伴和保護的時候站出來為他出頭。
那段日子一定是他生命中最晦暗的階段吧……
上輩子就是這樣,她對他所承受的苦難不屑一顧。
這才導緻後來宋硯書患上了心理疾病。
回憶——
月黑風高夜,宋祁作為家中長子一直被重點培養,宋硯書雖優秀,可不知為何,宋家父母總不重用他,漁歌那時還沒大學,為了她着想,宋家還是選擇讓她少露面。
因為宋祁不在家,漁歌也沒人聊天,她不愛跟宋硯書有過多接觸,内心與他的嫌隙總在一次次疏遠中發芽壯大起來。
最近她要上交一個木雕作品,經常閉門不出地趕進度,這個獎項與她未來的發展道路緊密相連,因此她格外重視。
等再次走出門外已經是深夜。
想是宴會還沒結束,大門口沒有出入過人的迹象。
剛剛洗完澡,她渾身飄飄然,但奈何沒有胃口,随手洗了個蘋果,打開客廳的主燈,她窩在沙發上翻看着粉絲們的留言。
就在這時,一陣金屬落地聲突兀地響起。
宋硯書的房間在樓上,正對着客廳。平常都是安安靜靜的,因此,此刻的落地聲顯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漁歌好奇地往上探頭,想着無聊也是無聊,就準備上去看看。
卧室門是半掩着的,裡面卻暗無天日。
那是一股窒息的黑,嚴重來說,是一種死氣。
漁歌望而卻步,想着可能隻是碰掉了東西,沒過多在意就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房間燈光明媚,偏國風的卧室總莫名給人安全感。
她戴上耳機,哼着歌,摸着即将完工的木雕,欣然揚唇。
僅一門之隔,宋硯書渾身顫抖,領口的扣子松散敞開着,胸膛前那塊皮膚被刀劃爛,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叫人瞧着格外滲人,冷不丁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應該是慶幸的,不然……會叫她惡心的。
她本就讨厭他。
他不想再讓她嫌惡。
這些她本都不會知道,可死後的夢境如同沙漏,将一幕幕浮現出來,讓她對曾經的自己深惡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