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的後院大變樣。
西側,新修的四間屋子像是圍牆,對面的東側則是養豬的兩間屋,挨着豬圈有半間屋子,用來堆放豬草。連接這半間屋子的是一截土磚圍牆連着南邊原來的老房子,北邊則是圍牆和後門,門也換成木門了。
現在的後院關上後院門後,完完整整地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口”字型。
趙婵娟再也不用擔心在于家院子裡的時候,她媽那雙從籬笆牆外盯着她的,那雙陰郁的眼神了。
她有兩間屋子,西側四間屋子的其中兩間,挨着北側圍牆。
用了她六十塊錢,是她自己的屋子,她覺得很值當。于家和方家的人品皆可靠,她信得過。即使以後有什麼龌龊,也有村長見證的,何況于家還寫了字條給她,說明這兩間屋子,她可以住十五年。
一間屋子她用來做廚房,竈台什麼的都做好了,兩個竈眼,一個放炒菜的大鍋,一個放鋼精鍋。
砌竈台的人問,怎麼一家人修兩間廚房,被方玉珍說因為養豬多,一個廚房不方便給遮掩過去了。于家沒有過問她修廚房做什麼,這讓她松了口氣。
本來她想自己修一處獨立的房子,但後來想想,房子修好了,許家人和她娘必定是要三不五時地過來鬧。她終究是沒有一個安生的時刻。
所以她最後和于家商量了,借他們的地方修房,對外就說是于家的。作為庇護,以後房子算于家的。
這就很諷刺了,她甯願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親娘。趙婵娟明白,自己的選擇是正确的。
自己住的房間有二十多平,作為自己一個人的房間,可以說是很大了。她在許家的時候,倒是有房間,巴掌大的地方連張床也沒有,還堆放着雜物和許多稻草。有一次,她看見房中有一條蛇,吓得她尖叫。
許幺奶、許二嬸說她大驚小怪,吓走了她們的家神。
而她的娘,親娘啊,不敢上前安慰她一句。
她一直以為她娘是愛她的,不過是因為許家人太兇悍了,不敢明目張膽地護着她而已。
這隻是她一廂情願的以為罷了。
趙婵娟的嘴角挂起一抹自嘲,她娘掩做得多好啊,連自己這個親生女兒都被騙了。
趙婵娟甩甩頭,人還是需要鈍感力的,太過敏感隻會讓人痛苦。
她抛開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看着四面空曠的屋子。床需要買,桌子椅子需要買。床是她這些年一隻稀奇的。
而桌子和凳子…她前世因為小學沒有畢業,離開許家後,隻能做一些低賤的,工資很低卻很髒很累的活兒,後來得到别人指點後,進了夜校提升自己,找了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日子才好一些。
所以要想提高生活質量,知識是必須要裝進腦中的,而書桌是必需品。
在面對院子的一面,是有一扇窗戶的,這是三妹強烈要求的,也是自己喜歡的。窗明幾淨,趙婵娟雙手觸摸着冷冰冰的玻璃窗。這玻璃,怕是不好弄的吧?三妹真厲害,這些玻璃都能搞到。
她盤算了一下,除了家具,還得買一些文具。她看了三妹寫的文章,自己也萌生了靠投稿掙錢的念頭。
隻要她寫的文章上了報紙,就沒有人嘲笑她沒文化了。以後,她再去找小學校長,将小學畢業證拿了,還有初中畢業證。高中畢業證她不敢想,畢竟她隻讀過夜校。
那是以後未來的事情了,現在的情況是,她要盤算每天的生活每天的開支。以後單獨開火,鍋碗瓢盆,廚房裡整套東西樣樣都需要錢。
她離開許家的時候,許家人硬是沒有讓她帶走一粒米,一顆菜。就臉村上的工分,許家不許她劃走以前的,說是她在許家吃喝住的費用。
許婵娟懶懶地抽回了手,不許就不許吧!她不信,許家得了她的工分,就能将日子過得多紅火?而自己,沒有那些工分就餓死了嗎?
真正讓她寒心的是,她娘吳素瓊真的就這樣看着她淨身出戶,甚至沒有一件屬于自己的衣服。
相比親人的冷漠,于家真是太好了麼!
收留她,給她吃喝住,眼裡嘴裡沒有半分擠兌。
于家仁義,也不是挾恩圖報的,隻希望自己以後能夠回報。
她和于家說好了,她養兩頭豬,兩頭豬的工分算她的。将豬養肥養大,光靠吃草,顯然也不行。
趙婵娟思緒紛飛,光靠捉黃鳝賣還不夠錢,況且随着天氣變冷,黃鳝也不好捉了。還是得到山裡看看。
山裡危險,趙婵娟咬着嘴唇,自語:“我媽不疼,爹不在的,一條賤命,沒有就沒有了吧!反正也不會有人心疼。”
明天很忙,于家請幫助修房的人過來吃飯,大約會有三桌人。三妹也是厲害,悄悄地在山裡種了些豆子,今晚正好拿出來泡上,明天做成豆花兒擺在桌上體面。
這個時候,就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趙婵娟捏緊了拳頭,暗自決心一定要好好攢攢,為未來十多年攢好錢糧。
趙婵娟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于悅從另一個屋子出來。
兩人相視而笑,于悅上前挽住她的手臂,開心地說道:“娟兒姐,喜歡嗎?”
趙婵娟點點頭,“喜歡,非常喜歡!”
喜歡新房,還喜歡于家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氣氛。
兩人不約而同地朝豬圈走去,半邊房裡堆滿了紅苕騰騰。
正在用側刀切豬草的方玉珍看到兩個姑娘滿面笑容,笑道:“你們兩姊妹以後可要好好地喂豬!六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