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閱的恨被時光流逝的潮水吞沒,十八年間皇後誕下的公主循規蹈矩長大,她本以為自己所有的打算都是徒勞,甚至覺得老死宮中都算不錯的選擇,雖然并不自由,好歹還保留着自我意識,不曾如皇後一般被扭曲。
察覺到風匡野降臨後,金閱旁觀着她的成長,偶爾出言指點。她的棱角被歲月生長的荊棘同化,幸好有人一路披斬渡河來到她身邊。而親人的死訊點燃了數年前寂靜暗夜裡埋藏在她心中的火種,飛灰終于随風散去,靈魂迎來涅槃。
目前局勢已然明朗,盛京中事将要告一段落,《大盛卷》既然還披着遊戲的皮,就一定會開發新地圖,西境恐怕就是下一個主要劇情發生地。
風匡野是從孫無缰“與斯同車”劇情中預見的西境之戰,若是想要得到新消息,隻能在他身上實驗二段效果,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王擒虎已死,王家在西境的兵權雖被風匡野力保下來,但有孫家在旁側虎視眈眈,恨不得撲上來将王飛雁咬死好統領全國兵權。風匡野在接觸孫無缰的同時,還要留神防着孫家在背地裡下黑手。
金閱在極度失落後已經振作起來,知曉風匡野将要發展西境劇情後,她便張羅着将王擒虎留在盛京中的王家軍都調給風匡野。
西境軍在戰争中折損不少,若是可以拿到盛京這部分兵權後續上戰場時也會多些底氣。風匡野便安下心來,放心地将與王家軍統領相見談話的事情交給了金閱。
至于她自己還要處理科舉舞弊案留下的攤子,雖說參與此案隻是為完成任務三,但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與《大盛卷》對抗,就要抓住一切有利條件提高在民間的威望。攻略進度條雖停滞不前,氣運傳輸的渠道卻不能确定是否被斬斷。開源節流,最重要的還是開源,隻有自身強大,才不會畏懼敵人的詭計。
重審天曆十二年科舉舞弊案可以重創文朱兩家,拿到劇情線中本屬于太子的功勞也能打擊風匡乾,扶持王飛雁并親自奔赴西境戰場會削弱孫家的實力,他們權力的流失最終都會鑄就她的權柄。
一夜未眠對現在的風匡野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她照常神采奕奕地與金閱一起晨練,畢竟下一個任務就是奔赴戰場,即便她已将武功融會貫通,可在與系統撕破臉的前提下保不齊它會否在背後下黑手将她置于死地,還是将賭注盡數押在自己身上才放心。
西境王飛雁那邊再也沒有消息傳來,想必也撐不了太久,還是盡快将盛京事處理好才能毫無後顧之憂地走入下一段寫定卻将注定被她打破的劇情。
大理寺中,涉案人員都被嚴加看管,加之牽扯到天曆十二年舊案,又陸陸續續地添了不少人進去。風匡野循着此前找尋的線索考慮如何處理,玉露被她派出去接張風臨與郁舟行等人,此時她身邊跟着的是帶着兜帽遮掩身份的沈蘭祺。
在春祈殿遇見褪去宮中服制一身尋常打扮的沈蘭祺實在風匡野意料之中,朝中對風匡野插手此事一頭霧水,與其讓他們猜測她有着什麼偉光正的心,不如将目的攤開好盡快交換利益達成目的。
朱貴妃已經知道給她定罪的賬本是沈蘭祺多年蟄伏收集的,她若是繼續留在绛朱宮中自保尚難。風匡野本該将她保護起來,卻被西境之事絆住手腳。幸而沈蘭祺也非無半點心機手段之人,早就為自己鋪好退路,讓風匡野不必擔心,專注于審理案件便好。
風匡野對沈蘭祺不是一般的放心,且有她在側協助效率會更快些,還能借此尋機擺脫绛朱宮,便将她當成翠幽宮宮人帶在身邊。
“陛下看過賬本後就将朱貴妃軟禁在绛朱宮中,負責與朱家聯系的丫鬟已經被我扣押,她已經沒有渠道向外傳遞消息了,公主應該借此機會徹底扳倒朱家。”
沈蘭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朱貴妃隻是心思狠毒,隻要斷絕她向外界求助的渠道讓她失去跋扈的資本,即使她有再多計策也施展不開。
在事情尚未查明之前二皇子沒有同他人一樣被關在大理寺,風匡野強硬地将他押在了王府,又派銀觀盯着他防止與朱家人接觸,此刻是真正的困獸。
郁舟行與“證人”們好好地候在大理寺,張風臨在朝中六年早就摸清了何人是在操作之下獲取的官位,畢竟富商子弟上任後哪裡會做實事,那些半點功名都無之人自然是目标。又在風匡野的幫助下找出了拿着錢财歸家碌碌度日的寒門學子,去信通知他們重返盛京,隻要能夠指認文朱兩家勾結之事便不再計較昔日收受錢财之事,這麼一番折騰下來鐵證如山。
風匡野這才明白,皇帝身上的氣運加持才是大盛國力充沛煊赫的根本,難怪官場亂作一團,大盛仍我行我素蒸蒸日上。但随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疑惑,風匡野因為身在局中所以能夠得以看清,皇帝又為何會有恃無恐?一個可怖的猜測在她腦海中浮現。
文辰從天之驕子淪落為階下囚,在大理寺牢獄中無數次反問自己,為何一向自诩才高八鬥、運籌帷幄,卻為何出師未捷身先死。
生于大盛國相世家,文辰自在襁褓中牙牙學語就被世間人稱贊。等他再長大一點,父親的幕僚也隻能對他的天資望而興歎,人人都言道“虎父無犬子”,文家世代拜相的傳說絕不會斷絕在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