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君與人說完,就搖搖晃晃的往回走,我緊随其後。
他一會飛天,一會平飄。
我跟在他身後,毫不落下風。
“哦?你來啦?”太上老君停下腳步。
我以為他看到我了,一陣驚慌。
卻看到一個盤龍狀發髻,帶垂珠璎珞,身披素羅袍的女子走來,她眉如小月,眼神慈悲,手持玉淨瓶,裡面插着幾枝翠綠的柳枝。
是那個白發女人!
“老君久見了。”她笑的很疏離。
“許久不見,菩薩又悟新理了?”太上老君将她請進兜率宮。
我緊跟着進去。
是那個白衣女人把我變成這樣的嗎?
“我觀人間衆生皆苦,比餓鬼道貪婪,比修羅道癫狂,比畜生道不講道理。”白衣女人盤腿坐下,眼中是平靜的絕望,“或許應該一切重新開始。”
“佛言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菩薩何故着相?”老君問道。
“那這相,老君見了,我也見了,可見是真相。既知它壞了,便毀滅重開吧,如鳳凰涅槃一般,長痛不如短痛。”白衣女人雙手合十,眼神突然堅定起來。
“既如此……”
我懶得聽他們說什麼。
爐子,爐子在哪裡?
我跑前跑後,見兩個道童睡得正香,一隻青牛在發呆,旁邊有一個大大的爐子。
是了!就是它!
我快步上前,扛起爐子就跑。
哇!怎麼這麼重!
“能裝日月的爐子果然不同凡響!”我運起吃奶的勁,跌跌撞撞往外沖。
“何方妖孽?!敢偷本座爐子!!”太上老君吹着胡子沖出來。
白衣女人站在他身邊,看着我的眼神意有所指,玉淨瓶裡的柳枝無風自動。
“糟糟糟!!”我吓得貓毛炸起,啊不,是毫毛炸起,噌的一頭鑽進爐子。
“撲通”一聲,爐子真将我吞下去。
“是火德星君?火德星君!你醉酒亂來,可知破壞天庭重器乃是大罪?!”太上老君在外面扯着胡子叫喚,咚咚咚的敲着爐壁。
火德星君?
我低頭一看,這才想起來,自己變成了他的模樣。
“不,不是我偷的!”我捏着鼻子裝傻,“是隻野貓,白毛的!它叼起爐子就跑!我什麼都不知道!”
外面一片寂靜的沉默。
突然,爐蓋被掀開,白衣女人那張慈悲的面孔出現在外面。她的臉逆着光,看起來溫柔又危險:“你可知,爐子裡裝過什麼?”
“日……日月星辰?”我懵懂答道。
“裝過三昧真火,裝過頑猴烈猿,而如今,又要裝一場劫數喽。”白衣女人忽的一笑,她伸出手指輕輕一彈。
“去吧!”
爐子騰空飛起,我像個被倒出來的湯圓,咕噜噜滾進雲海,與爐子一起墜進黑暗中一片血色的河。
墜落過程中,依稀聽見太上老君長長一歎。
“你造災劫,是迷障啊!”
“我死而無悔。”白衣女子微笑。
……
迷迷蒙蒙中,似乎有誰拿出一紙契約,讓我按了手印。
“撲通……”
我終于化成本身,與爐子一起墜進血色河水,那裡面腥臭難擋,将我的醉意驅逐幹淨。
恐怖的威壓氣息湧上來。
一具大……大的不能再大的枯骨擡起頭來,它深陷的眼窩中發出藍幽幽的光。而那個能裝日月的爐子,正卡在它的肋骨間。
它看着我,手中出現一紙契約。
“鬥戰緻死,重禍人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枯骨哈哈大笑,用拇指在契約上按了一下。
我從來沒聽過這麼難聽的聲音,但我不敢說話,瑟瑟的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看都不敢看它一眼。
“我的機會來了,我的機會來了。”
“我終于,終于有機會出去了!”
它狂笑不止,很久才停下。
“小東西,我本想吃了你,可你帶來了讓我歡喜的消息,那我就大發慈悲,饒你一命。”
它一巴掌扇來,将我扇飛出去。
我在風中飛了很久,撞進一團柔軟的土地。
清醒過幾天的腦袋,又沉重了。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