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悟空黛玉走散,他獨自困在鏡面世界,心卻靜下來。北靜王府黛玉曾在他面前死過一次,這件事對他帶來莫大打擊,扶桑花的幻境裡,覺靈就以此來險些要了他的命。
若不是黛玉及時喚醒,隻怕自己不死也掉層皮。
關心則亂,他早已成佛,理應超脫,可怎麼還是看不透生死命數。而且黛玉随自己遊曆四大部洲,修行在途中,怎好讓她做一個隻要人保護的花呢?
自立者強,悟空很願意永遠保護她,可林姑娘這個人,看着柔柔弱弱,實際比誰都有主見,她羨慕悟空能暢遊九天之外,就看她偶爾學着自己打坐納氣的模樣,隻怕也不甘願永遠受人保護。
罷罷罷,修行永無止境。若自己困頓情緒失了對環境的敏銳,得不償失。
悟空按下心頭憂慮,開始細細觀察。
何府方正形狀,被水鏡反射,出現了六個何府。擡頭是,腳下是,東南西北都是。悟空站在鏡像何府中,除了鏡像偏差的一點點異樣,其餘完全一緻,連房子材質,顔色,甚至腐蝕程度,一模一樣。
這等能力,控制個小小何府屈才了。
悟空在鏡像何府轉了一圈,這裡沒有一個人,但房間裡還有吃了一半的飯,斟了滿杯的茶,仿佛人們本來正在各做各的事,瞬間的功夫突然消失。
他走到大門口,垂直接着另一個何府,悟空擡腳踩上去,踩在了南方位的何府屋頂上。他輕身幾步,落在這裡的兵主廟了。
悟空随意将五個鏡像都逛了一圈,确定清楚位置,接着落回最開始的真實何府的兵主廟。
蚩尤像瞪着他,眼中似有嘲諷。
“哼,戰敗的魔神不過爾爾,就算下屬想惹事,也要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悟空輕蔑一笑,擡腳便将蚩尤像踢倒。
泥胎彩繪,倒地便摔的四分五裂。悟空将他打碎,又在兵主廟裡打砸,将供品,香燭,壁畫弄的一團亂遭。
做完這些他立刻翻身,一一查探鏡像何府。果然,所有的蚩尤像都被打碎,他的腦袋歪倒在地面,眼神更是兇狠。
“自家主子像都被掀了,還躲着,妖怪,你莫不是東海水府的龜丞相,遇見仇敵先縮腦袋?”悟空嘲道。
“……”
一陣陰風拂過,似乎有人在暗處咬牙切齒。
“講什麼蚩尤,兵主,在俺老孫看來,不過一隻斷脊之犬,搖尾乞憐。”悟空搖搖頭,神情頗為惋惜,“縱是當年領兵作戰,如今魔過境遷,下屬也成了無用的廢物。”
“哇呀呀呀!你個弼馬溫,如來座下的臭蟲,也敢對蚩尤大人無禮?”
兵主廟門口出現一個身影,它披着黑袍子,臉不是臉,而是細細碎碎的鏡子碎片拼成的,閃着煞白的光。
即便沒有五官,也能感受到它滔天的怒意。
“喲,見不得光的妖邪。”悟空細細看它,卻也隻能看到鏡子碎片,“你是……共工?”
不等它回應,悟空又搖搖頭。
“俺聽聞共工與女娲大神同樣,人面蛇神朱發,不會是你這個魔不魔鬼不鬼的模樣。”
“你!”鏡妖氣結,一時半會竟想不出話回擊,幹脆掏出一根長鞭,伸手就向悟空打去。那長鞭也是鏡子碎片組成,上面一層層尖銳碎片,若是碰到,肯定要刮下大片血肉。
悟空速度極快,眨眼功夫就落到鏡妖身後,伸手便扯袍子,鏡妖立刻躲開,長鞭像毒蛇般在地面遊走騰挪,長了眼樣要纏悟空,悟空一腳踩實一跳三丈高,握緊金箍棒就是重擊。
鏡妖心知不能硬碰硬,一個懶驢打滾躲開。悟空金箍棒将地面砸出一個大洞。這裡是鏡像何府,地面下不是土地,隻是一片虛空。
“所謂水鏡,也隻能映射個表層世界,修為真是差太遠,怪不得蚩尤戰敗,原來是下屬無能!”悟空邊打邊嘲諷。
鏡妖笨嘴拙舌,想辯解罵回去,舌頭卻像打結般擰在一起,它忍了很久,最終決定繼續忍下去,一言不發的提鞭打。
一鞭一棍交手,卻都互有保留。悟空擔心用勁過多破了鏡像世界傷到無辜,鏡妖修為與悟空有差距,一時間打的難分難舍。
長鞭纏上金箍棒,鏡面碎片閃的悟空眼一花,鏡妖面部融成一面平整的水鏡,波光粼粼。接着,它變成了紫鵑。
“大聖,大聖,不要打我啊……”紫鵑哀聲道。
悟空提棍就掄。
“你怎麼不變成林姑娘,說不定俺真能手軟一下。”
“……”
鏡妖變的紫鵑苦着一張臉。非是它不想變,隻是變人需要水鏡照,那林黛玉自打進林府,人身隻出現了一小會,之後一會兔子一會蜜蜂的。就算要變,最多變個眉目含情的蜜蜂兔子。
而剛才大水鏡橫在何府上方,悟空撞了鏡子,所以也能變成他,隻是水鏡仿得了外形,仿不了本事。變成悟空模樣,除了激怒他挨更重的打,沒有其他用處。
鏡妖心煩無比。
本以為騙來林黛玉一切會很順利,沒想到招惹這麼一尊大佛來府上,倒是失察了。
按實際情況說,鏡妖确實算共工的化身。當年他敗給祝融,心底怨氣頗重,四處亂奔亂走,直接将連接天地的不周山撞翻,天缺了個大洞,洪水肆虐,才引得女娲五色石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