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自己現在修為已掉到築基中期,被那倆傻子直接綁去淨不太安全,最好還是中途溜走,自己一個人去調查淨塵寺。
沒想到池歸還沒來得及動手腳,倆傻子一個暈了,一個去找藥鍋了。
天賜的好機會,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池歸最後看了結界内的壯漢一眼,挺遺憾那家夥的乾坤袋上了鎖,不然自己還能從他身上找找線索。
他收斂氣息,施展刃影術離開了此地。
淨塵寺後院。
幾個和尚挑着水吭哧吭哧往門裡進,水花溢到青石闆上,濺起一連串晶瑩剔透的水珠。粗編的草鞋沾了水,又重又磨腳,和尚們的步伐不由得慢了下來。
池歸悄無聲息跟在隊伍末尾的小和尚身後,趁那小孩松了扁擔扶膝大口喘氣,催動刃影術從他身邊穿了過去。
小和尚新剃的頭微微一涼,隻覺有一陣清爽的晨風自頭頂刮過,再擡眼不由得“欸”了一聲。
他扁擔栓繩下端綁的兩個水桶不見了!
“去哪了?”
小和尚有些着急。他做活本就比師兄們慢,現在還丢了水桶,該怎麼向師父交代?
來不及多想,小和尚趿着草鞋啪嗒啪嗒就往廚房跑,見了人就是一句:“師兄,我的水桶不見了!”
師兄和善地拍拍他的腦袋:“你忘了?你剛剛才提回來的。”
小和尚定睛看向牆角的一排水桶,那兩個小一号的水桶果真是他的。
桶裡水盛得滿滿當當,竟一滴也不曾灑落。
可是,自己明明搬到半路就沒力氣了,究竟是哪位好心人幫他搬回來的?還搬得那麼穩。
小和尚問遍了廚房裡所有的師兄,大家都笑着摸摸他的腦袋,說:“師弟,我們可是親眼看着你搬進來的,别玩鬧了,這次辦的不錯,争取下次也能搬這麼穩。”
小和尚愈發迷惑了。
突然,他靈光一現,若有所感看向了遠處高聳金身。
如果真有誰能瞞過所有人,無聲無息幫助自己……想必就是祂了吧。
他虔誠頌起新學不久的經文,衷心感激那位神明的慈悲。
……
小和尚全神貫注地念經沒有察覺,一縷纖細如發的白霧鑽出他的僧袍,無聲無息湧向大殿中央的金身。
池歸躲在淨塵寺正殿金身後面,竭力掩蓋自己的喘氣聲。
剛才一時沖動幫小孩送水桶,忘了自己現在隻是個築基中期的小小修士,光是平平穩穩把兩桶水送到廚房就耗光了他的全部體力。
“看來真得找個時間把藥浴丸用了,分身也就殼硬一個優點,其他方面實在太弱了。”
池歸自言自語。
覆蓋軟蠟的藥浴丸此刻就藏在他胸前夾層,給他一種無聲的慰藉。
池歸靠着金身,一邊等體力恢複一邊聽廟裡方丈引客人進殿。
他不知道這座淨塵寺拜的是哪尊大佛,打着“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湊合聽聽一聽”的态度聽起了方丈講經。
不同于印象中晦澀難懂的佛教用語堆積,這名方丈講的全是大白話,比起頌經更像是在講故事,中途甚至有客人主動補充故事細節。
說來奇怪,池歸斷斷續續聽下來竟覺得有些耳熟。
是聽誰說過來着……
直到聽到某幾個關鍵詞後,池歸終于恍然大悟:方丈是在講安若素!
十年前池歸被妖怪抓走時,曾聽姜黃講述過安若素創立赤心宗前的傳奇經曆。現如今相隔一座金身,再次聽人講述這個名字背後的故事,池歸一時竟有些恍惚。
從方丈口中,池歸聽到了當年那個傳奇故事的後半部分。
……成立赤心宗後,安若素的修為越發精進。憑借驚人的學習能力,他很快成長為世間最強大的存在。
所有人都認為他成仙隻是時間問題,就連赤心宗衆人都在讨論安若素飛升後誰來做他們的新宗主。
但當那道毀天滅地的雷劫降臨之時,一切都變了。
本應該飛升上界的安若素抱着三具骸骨重新出現在衆人眼前,有學過通靈術的人當場驗了那些骸骨,驚懼報出事實:那三具骸骨,竟屬于衆人印象中飛升上界的先輩!
無人知道安若素究竟經曆了什麼,無人敢問為何安若素活了下來,他們耳朵裡隻剩下安若素驚世駭俗的一句話:“飛升上界是謊言,從今往後,我将阻止一切妄圖飛升的人。”
安若素說到做到。
起初還有人不服氣,但安若素很快用行動讓他們相信,他是對的。
邪修想挑起人族修士與妖族修士對立,安若素帶頭孤立邪修;王室想壟斷修仙途徑,剝奪普通人修仙權力,安若素廣招普通人進宗表态;宗門勢力為争奪土地發動戰争,安若素孤身一人平息戰争……
他的所作所為人人都看得見,這樣好的一個人有什麼理由欺騙整個修仙界的人呢?
很快安若素這個名字取代了人間的各路信仰,信徒們為他築起金身,盡職盡責将他供奉。
他明明沒有成仙,卻成了人們心目中救世的神。
……
池歸聽得心潮起伏。
他很難将傳聞中的安若素與自己認識的那個安若素當作同一人,但潛意識卻忍不住想,這些确實像是安若素會做的事。
從他現在這個視角仰頭看金身,正好能看見安若素那柄标志性的斷劍。
斷劍雕得相當細緻,紋理形狀無一處不貼合安若素本尊慣用的那把。
隻是斷裂的紋理似乎和原劍有些出入,前不久他和安若素打架時曾近距離觀察過劍身上那道斷紋。
不是直直往下的,應該再往左偏一點……
池歸下意識伸手觸碰那根奇怪的裂痕,指尖碰到斷紋的瞬間,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