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眼熟,其實隻是形狀眼熟。除去棺材表面薄薄的土灰,池歸發現原先鑲在外層的朱玉金銀裝飾通通消失了,隻留下大大小小被挫平的痕迹。
再一敲棺材闆,傳來的不是“咚”的空腔聲,而是敦實的一聲“砰”。
棺材裡面不是空的,池歸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聯想到整個寨子衰敗荒廢的處境,池歸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開始想象:白菜老伯的大量财富遭人眼紅,劫匪殺人越貨一條龍完成,為了不被官府發現當場裝棺材裡下葬。
要不是自己來訪,恐怕永遠不會有人發現白菜老伯的屍體。
想起老伯慈祥關切的面孔,又想起自己窮到付不起安若素一萬兩銀子丹藥的處境,好不容易碰上的賺錢路就這麼斷了,池歸悲從心來。
他已經不忍心揭開棺材蓋了。據說人死後兩三天就會開始腐爛,為了讓白菜老伯體面地走,也為了今天下班後能吃得進去飯,還是把棺材埋回老位置吧。
分身感知不到本體的情緒,它拍拍池歸肩膀,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無聲盯着池歸。
哦對,池歸想起來了,他還得把棺材裡的彈殼回收。
看看棺材又看看分身,他心懷希望地問分身:“你能在沒有視野的情況下撿回彈殼嗎?我的意思是,我就不看棺材裡面什麼樣了,你自己憑本能把彈殼找出來。”
分身歪着頭看池歸,它完全沒有要掀棺材闆的意思,像個單線程機器人。
看來分身是指望不上了。池歸又滿懷希望地看向纏在他左手的錢串子。
“你呢?能進去幫我把彈殼帶出來嗎?它和你之前咬過的兩顆子彈外形差不多,你一看到就能明白。”
一直假裝睡覺實則偷看的錢串子立刻爬起來拼命搖頭。
開什麼玩笑,之前鑽土那次它已經很給池歸面子了,要是再同意翻棺材找彈殼,指不定池歸下次又會提出什麼離譜要求。
它可是一條馬上就要化形的小蛇,未來更是要去魔界稱王的偉大存在,才不會像那些沒有靈智的蠱蟲一樣為人類當牛做馬。
“真不行嗎?”
池歸長歎一口氣,十指抵在棺材下沿:“也罷,翻棺材這種事确實難為你了,你是我的同伴,我不該向你提出這種過分的要求。”
池歸好看的眉毛輕輕蹙起,薄唇微抿,神情專注地盯着棺材闆思考對策。
許是他話語中的某個詞觸動了錢串子的心,又或是它不忍看他糾結的神情,錢串子思考了幾秒後最終還是爬到池歸手背上,緩慢卻鄭重地沖他點了點頭。
“你……願意幫我去找彈頭?”池歸意外。
錢串子吐了吐蛇信子,很有氣勢地甩出尾巴尖指向棺材,從它臉上池歸居然讀出了大義凜然的意味。
它的身體縮成線一般纖細,靈活地從棺材縫隙中鑽了進去。
池歸蹲在棺材外面等錢串子,聽見腦海中系統幽幽說道:“這條蛇好像對你心思不太正啊,我建議你選它為下一個攻略對象。”
“選一條蛇當攻略對象?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正在為錢串子感動的池歸大受震撼。
系統不屑:“它快要化形了,化形了不就變成人了嗎?這是修仙世界,萬物有靈,你信不信它對你的好感度絕對比安若素對你的好感度高?”
“……非得拿安若素舉例子嗎?随便找個人都比安若素對我的好感度高吧。”池歸無語。
“總之你一定不要錯過這條蛇,它肯定對你有意思,送上門的攻略對象可不能讓它跑了。”系統苦口婆心囑咐。
池歸并不相信系統的分析,他覺得系統為了不讓他攻略安若素已經達到了一種病急亂投醫的地步。
按照系統的說法,連錢串子願意幫忙都能解釋為喜歡,那姜黃和他之間的鐵杆兄弟情豈不是能歸為愛情?
太假了,怎麼可能呢。
池歸随口應付系統:“行行行,等錢串子真的變成人再說,現在它隻是一條蛇而已,你叫我怎麼攻略它。”
他正蹲在土坑邊上和系統閑聊呢,突然肩膀一沉,池歸想也不想就開口問分身又怎麼了,話說出口他才想起分身已經被他收進物品欄了。
……那自己肩膀上這隻手是誰的?池歸頓時吓出一身冷汗,他僵直上半身,一點一點扭脖子看向右邊——
一隻布滿皺紋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小兄弟,你刨我的棺材做什麼?”
本應睡在棺材裡的白菜老伯沉下臉孔盯着池歸,他的雙眼如獵鷹般犀利,五指發力鉗得池歸肩膀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