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出陸為霜是喜是怒，是有意還是無意。

沈行雪從未往這方面想過，陸為霜？選妃？娶妻？成婚？

他端着姜湯站在原地，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端着姜湯走了過去，道：“湯要涼了，先喝了吧。”

東西魔君見了他，紛紛行禮道：“太師好，參見太師。”

沈行雪笑了笑，看着陸為霜仰頭喝姜湯，道：“那什麼，要不你們先下去吧，你們尊上可能要先休息了。”

他是魔尊的師尊，且魔尊也沒有表示他下令的不滿，東西魔君便依言退下了。

陸為霜心下松了口氣，将喝完的碗放回去，道：“多謝師尊，您老人家辛苦了。”

自從重修師徒情分後，陸為霜對他恭敬有加，一口一個老人家叫得極其親熱。沈行雪看着還剩一丁點淺黃湯底的碗，默了默，狀似随意道：“你是打算要娶親了嗎？”

陸為霜聞言，當即如臨大敵。

沈行雪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是在試探他是否真的熄滅了狼子野心，還是期盼他早日娶親？

怔了一怔，陸為霜心底湧起難以言喻的苦澀。

為什麼當初他心愛一個人，曆經生死悔恨，最後會走到這樣一個地步呢？

難道這世界上所有的情情愛愛，都是如此嗎？

他清着嗓子，含糊不清地嗯了聲。

沈行雪的手倏然握緊了。

陸為霜道：“也許吧。”

“也許？”

陸為霜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嗯，這個婚姻大事，畢竟不是兒戲。總要多斟酌斟酌，相看相看。若是本座喜歡他，他不喜歡本座，那本座自然不會強求。若是她喜歡本座，本座不喜歡她，肯定也不能在一起。”

五百年間，陸為霜果然變了許多。從前的他哪懂這些，想要什麼，喜歡什麼，就一定要努力去得到，去争取，去占有。

“嗯。”沈行雪道：“是，婚姻大事，不是兒戲，确實得好好相看。”

說完，他端着空碗回去廚房。

陸為霜看着沈行雪的背影，揮了揮手讓姬酆退下，獨自一人坐在大殿之上。

沈行雪腦子裡難得的有些亂，說起來是他把陸為霜推出去的，如今這一切又怪得了誰？他總覺得，對他而言，隻要陸為霜平平安安的就好了，但真到了這種時候，心裡還是有些在意。

東西魔君效率極快，既然魔尊沒有明确拒絕，更何況，這種事情，他們想不到魔尊拒絕的理由。隔天，美人畫像雪片似的送進了荒色殿。

陸為霜看着案上堆了半人高的畫像，覺得頭疼，殺了東西魔君的心都有，好端端的，提這種破事做什麼？！

他随手一翻，正想一把火全給燒了幹淨，沈行雪卻在此時進屋來了。他來魔界這段時間，很少看到陸為霜處理什麼事務，一眼見到案上那高高的紙堆，頓時被驚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看到了最上面一張畫像。

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女郎，氣質溫婉，眉目間顧盼生輝。沈行雪反應過來，這是給陸為霜選妃的人選畫像。

雖然但是……這也太多了吧！

沈行雪咂舌道：“這……你要娶幾個呀？”

陸為霜收回要燒紙的手，神情有點不自然，道：“沒，沒幾個。”

沈行雪看着陸為霜有些煩躁的眉眼，走近，道：“這麼多，要不我也來幫你看看？”

陸為霜心下忍不住一窒，随即微微一笑，道：“不必了，師尊您老人家歇着就是，這麼多，哪看得過來。”

沈行雪主動抱過去了一半，道：“沒事，正好我現在也閑的沒事。”

他擡頭沖陸為霜笑了笑，在另一邊坐了下來。

看着沈行雪一張一張畫像看起來，陸為霜垂下了眼睫，閉了閉眼，翻了翻自己面前那沓。

忽聽到沈行雪道：“這是什麼？”

陸為霜立刻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