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是一驚,沈行雪一介小小凡人,怎麼能抵擋得了他的一劍?不待多想,既決定要下手,便不能半途而廢,起身又沖沈行雪刺去。
沈行雪知道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邊在胸口摸,邊喊了救命。剛從胸口處摸到了一片樹葉,便見原本持劍沖向他的人不知見到了什麼,竟不再朝他刺來,轉身便要往另一面窗子奔去,竟是打算跳窗而逃。
黑暗中,沈行雪聽到一個寒冷刺骨的聲音,道:“你打算逃到哪去?”
窗牖在翻湧的魔息中轟然碎裂,那人剛跳出窗口,就被一股力量猛然拉了回來,重重拖倒在地。一聲悶哼,那人噴出一口血來,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
與此同時,接連幾人從窗口跳進來,客房中的動靜早已驚醒了其他人,門被打開,燭火被點亮,房中一切都盡收衆人眼底。
蜷縮在地上的人穿着一身白衣,後背上繡着流雲的圖案,猶如飄動的雲海。
竹清一見地上那人,神色一變,道:“二師兄!”
提劍進房,看看握着自己脖子痛苦呻·吟的方問淵,又看向伸着手,五指魔息如流水般纏在方問淵脖子上的魔尊,禁不住氣血上湧,擡劍指向他,喝問:“魔尊,你在做什麼?!”
陸為霜平常同她們起沖突,哪怕動手都會帶着幾分冷笑,現在卻不同,他神情冰冷得可怕,眉眼間仿佛有陰雲翻滾,道:“你該問問他做了什麼。”
說話間,他走近了一步,方問淵嘶叫一聲,全身禁不住抽搐了一下。
此時,流雲山其餘人也紛紛趕到,一個個驚叫着二師兄,将方問淵團團包圍了起來。
他們赤紅着眼,驚懼悲憤地看着陸為霜。
竹清更是胸口起伏,連日來的煎熬終于讓他崩潰了,道:“魔尊,我們流雲山同你無冤無仇,你究竟為何要這麼殘忍,滅我滿門!你要是想殺,就痛痛快快地殺!這麼折磨人算什麼本事!”
沈行雪生怕他們沖動之下對陸為霜動手,他一心念着陸為霜現在定是身體不适在強撐,須得趕緊把這樁事解決了才好!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辦?
“等等……”剛要走到陸為霜身前,替他擋一擋這些刀劍,陸為霜卻蓦地裡伸出一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陸為霜從始至終未看他一眼,沈行雪擡頭看着他冷峻的側顔,忽然之間心髒怦怦而跳。
“哎呀,哎呀,大家先不要沖動。”左蟬衣急忙跳了出來,“這件事情不是你們看到的這樣。”
匆匆趕到的姜雪怔怔看着躺在地上神情痛苦的方問淵,她擡了擡手,示意竹清等人把劍放下。她看着方問淵,心中思緒幾經轉折,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厲聲問道:“夜半三更,你不好好待在房間睡覺,來這做什麼?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要擅自做主!何況事情根本就沒有水落石出!”
方問淵忽然嗬嗬嗬地笑了起來,他的脖頸被魔息縛住,隻能發出猶如骨頭摩擦般的聲音,他不答姜雪的質問,反而看向陸為霜,眼神陰毒,仿佛一條毒蛇般,道:“魔尊!你不是回魔界了嗎,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
原本他們的計劃,想殺沈行雪不是什麼難事,畢竟沈行雪隻是一介凡人,魔尊又不可能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何況魔尊回了魔界,就更容易下手了。誰知一擊不成,魔尊竟還回來了!
陸為霜道:“是嗎,本座原以為你們會趁本座不在繼續下手栽贓本座,倒是沒想到,你們把主意打在了本座的師尊身上。”
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姜雪猛地轉頭看向方問淵。流雲山其餘人萬萬不相信他們的二師兄竟是害諸多修士慘死,甚至讓他們慘遭滅門的罪魁禍首,不禁紛紛道:“你不要血口噴人!”
然而,他們的二師兄卻沒否認。道:“一步錯,步步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二師兄!”
陸為霜道:“死?你想得倒容易。”
方問淵一張臉已漲得紫紅,卻笑了起來,嘶啞的聲音在寂夜裡尤為可怖。然而,沒笑幾聲,一人突然沖了出來,趴在他身上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目眦欲裂道:“是你!是你殺了我的孩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李懷遠驟然沖出,誰也沒預料。上次被陸為霜恐吓過後,他便對陸為霜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這幾日趕路幾乎一言不發,狀若鹌鹑,再也不敢在陸為霜面前說些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倒不是他真的有多怕,而是冷靜下來細想,也覺得事情蹊跷衆多。他死了不要緊,可是誰再給他冤死的孩兒報仇?
然而,李懷遠還沒說完,方問淵卻頭一歪,一抹鮮血從嘴角流出,死了。
他咬舌自盡了!
衆人都是一驚,然而,不等他們反應,便見一抹灰色的煙霧從方問淵額心飄出,徑直去往陸為霜的掌心。
陸為霜垂着眼,靜靜觀賞了下手中掙紮的魂靈,五指一攏,就要将這魂靈生生碾碎,正在這時,一隻纖細修長的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沈行雪忙道:“等等!”
陸為霜動作一頓,衆人也都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