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驚玉給他一把摟住,眼前又是一陣昏花。
耳膜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嗚嗚亂叫。他不得不緊緊抓住對方的衣服,眉頭緊鎖地閉上眼睛。
在廖忱施展空間術離開淩雲城的時候,同樣的位置,一個白衣灰發的男人身影忽然出現,他提着重劍,目光從旁邊的酒樓,到路過的攤販,神識轉瞬踏遍了整個淩雲城,并在裡面仔細搜索。
不可能出錯,他的确感覺到了廖忱的氣息……除非廖忱故意避着他,否則不可能會突然消失。
可以廖忱那嚣張的性子,怎麼可能會對他避而不見?
“師父!”後方忽然傳來聲音,秦仲遊轉過身,便看到熟悉的少年飛撲而來。他凝望着那張昔日的容顔,眼睜睜看着他撲到自己胸前,烏黑的腦袋上系着金色的發帶,那一瞬間,他仿佛又看到了昔日在成衣店裡張着雙臂轉着圈,笑得眼漫桃花、意氣風發的少年。
是廖忱殺了他。
可他卻一次又一次地跟丢了那個魔頭。
他輕輕拍了拍阮其溪的腦袋,看向後方的老者,擰眉道:“怎麼搞得如此狼狽。”
“是廖忱!”不等老者開口,阮其溪就仰起了臉,兩眼通紅道:“有人說他身邊有一個和顔師叔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肯定是那天那個醜八怪!他見我們不肯認他,就讓餘秋葉重新給他畫了張皮!有一個蠢貨真的信了,還說我不配繼承顔師叔的衣缽……我氣得跟他打了一架,那廖忱忽然出手,捅傷了蠍爺爺。”
蠍老微微颌首,道:“正如小主人所說,廖忱當時借那挑事之人的手,想要取我性命。”
秦仲遊道:“廖忱殺人從不手軟,你方無相,如何能躲得過他的殺招?”
蠍老一頓,有些猶豫地看向阮其溪,後者忙道:“這次我說要來九嶷山抓捕鳳妖,我母親便破例給了我一個護身的法寶……但那是我祖傳之物……”
若是在往日,阮其溪自然是不介意讓秦仲遊知道自己身上都有什麼寶物,但此物特殊,母親在交給他的時候千叮咛萬囑咐,尤其強調了不可讓師父知道那寶珠的效用。
甚至還警告他,若是師父一旦看到那寶珠,極有可能會與他斷絕關系。
阮其溪追問,可母親卻說:“修真界寶物易主屬于常态,日後你會習慣的。”
阮其溪心中驚慌,忙又問:“這是秦家的東西?”
“你放心,左丘氏與秦家,無冤無仇。”
那便是從其他渠道得到的此物,無論如何,這等寶物,左丘家必定也付出了許多人力物力。反正等他回到壺天就會還給母親,還是不要放出來徒增困擾了。
即便他清楚自己做的沒錯,可他從未刻意隐瞞過秦仲遊什麼,此刻還是難免忐忑。
“無礙。”好在秦仲遊也能理解,修真界很多門派都有自己的獨門法寶,不可能全部公之于衆。他沒有多問,轉而囑咐道:“你既然沒事,就随蠍老一起回壺天吧,路上不要耽擱,免得遇到廖忱。”
阮其溪當即松一口氣,道:“那師父你呢?”
“我要繼續追捕廖忱,為顔家報仇。”
腳步邁出,卻又被人拉住,阮其溪擔憂道:“如今他身邊有一個和顔師叔一模一樣的人,你,你還是不要去了,萬一他要用那人迷惑你的視線,又趁機對你下手……”
他清楚,那人是師父心中最緊要之人,師父聽到他的名字都會失去理智。否則那天在搖光谷,明明那醜東西與那人長相一點都不同,可當廖忱說他是顔驚玉的時候,師父的心神還是動搖了一瞬。
他不敢想象,倘若餘秋葉真的畫出了當年那人的皮囊……
“這世上沒有人能與他一模一樣。”秦仲遊道:“餘秋葉畫不出他的皮,更畫不出他的骨。”
他忽然感應到了什麼,再次邁出腳步,轉瞬消失在阮其溪面前。
跟着廖忱移形換影,顔驚玉明顯感覺到兩側的山脈逐漸消失,這應當是到了青州大陸,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盡的平原。
時值冬日,荒林依舊。
顔驚玉在一旁打量着颦眉調息的廖忱,他猜測廖忱應當是在躲什麼人,但以他的能力,犯不着躲着别人走啊……而且,這厮調息的時候也顯得有些急躁,這才走出多遠啊,靈力便空了?
等廖忱調息完成,再次拖着他準備移形換影之時,長空之上忽然直直地降下一把長劍,廖忱一把将顔驚玉推到數丈之外,拔劍擋住了頭頂降落的金光。
‘锵’——
劍氣四散,顔驚玉擡袖擋住了眼睛,定了定神擡眸去看,一眼便看到了重劍之上,穩穩站立的秦仲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