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還沒結束,一股寒流搶先登錄。金水醫院因為突然席卷整個城市的支原體肺炎擠滿了患者。
金駿鳴在兒科連加了三天夜班,新來的病号依然有增無減。晚上10點,他準備下班,護士突然跑來說一會急診來交班的同事被傳染了,高燒請假,接不了班了。
“知道了,一會兒我替他。”金駿鳴說着,邁開沉重的步子回院長辦公室吃晚飯。
“可是院長,您都連軸轉三天了!這樣身體哪兒受得了啊!”小護士一臉擔心。
金駿鳴擺擺手沒說什麼,轉頭走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金駿鳴摘了口罩,一下子癱坐在沙發裡,閉上眼睛。真想就這麼一直坐着,永遠都不起來了。他這樣想着,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沒力氣接了。手機響過一陣子,自動轉去了座機留言。
“喂,是我。”座機傳來了水波的聲音,‘‘還沒下班嗎?我明天去趟澳洲。到了再聯系。”
上次在巴黎,他們因為高翔的事情鬧得十分不愉快,水波也隻來得及跟金駿鳴一起吃了一頓尴尬的晚餐。現在聽到水波的聲音,金駿鳴很想跟他說自己早就不生氣了,可聽到他要去澳洲,心裡一下子又空落落的,覺得一年到頭他們面對面的日子實在少的可憐,而感情就活在無形的通訊信号裡。
他歎了口氣,睜開眼,想起走廊裡擠滿了烏鴉牙的人頭,一咬牙站起來,去冰箱找吃的。
半小時解決了吃飯和休息,金駿鳴在晚上10點半準時回到診室。看了幾個号,突然有個男人沖進來,在他跟前拍桌子大喊。
“就是你!開的什麼藥?害了我兒子!”說着,抄起桌上的病曆劈頭蓋臉朝着金駿鳴砸過去,“你給我償命!”
正看診的孩子吓得哇地哭起來,她媽媽抱起她就往外跑。病曆散落的到處都是,金駿鳴眼前一陣陣發黑。
護士也是拼了命拽着這個男家屬往後拉,“院長,他小孩高燒脫水電解質紊亂休克,已經搶救過來了。跟藥沒關系。”
救過來就好,金駿鳴一邊想,一邊用力睜了睜眼,彎腰去撿病曆。
男家屬又轉頭沖着診室外面大喊:“這是個混蛋!庸醫!我兒子差點腦缺氧,都是他造成的!”
診室裡外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人群擁擠推搡,哭喊聲、謾罵聲震耳欲聾。金駿鳴隻覺得腦子嗡嗡作響,耳朵裡一會兒是尖銳的耳鳴,一會兒什麼都聽不見。
突然間,鬧事的男家長揮出一把水果刀,朝着金駿鳴捅了過去:“害我兒子!我要你狗命!”
金駿鳴隻覺得眼前有光一恍,視野搖動了一下,鬧事的男人竟然跪在他跟前了。
“”你兒子已經沒事了。你這樣鬧事,給他丢臉!”一個深棕色頭發,相貌格外英俊的青年牢牢擰着男人的胳膊,神情很憤怒。
醫院的保安沖了進來,帶走了鬧事者。
“沒事了。是個鬧事的。大家都忙去吧。”青年幫護士們疏散了人群,拿起地上的水果刀,折疊好放在自己的口袋裡,然後蹲下來幫金駿鳴撿病曆。
“謝謝。”金駿鳴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疼,下意識抓住桌子做了幾下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