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做的大逆不道的事太多了,他們根本不知道夷無老君發現了哪一件。
“不說?”
夷無老君冷哼,視線掠過他們的臉,落在那通傳的小鬼身上。
“你可知道什麼?”
那小鬼慌了神,話也急得不會說了:“仙君,我我我我不知道。”
“你别怕。”夷無老君的身影擋住地府衆人,溫和細語地看向他。“隻要你說出你認為不對勁兒的事,不管大小,本尊都會給你賞賜。”
“甚至登入天界做個閑散小仙也不是不行。”
小鬼怯怯地看着他,“真的什麼都可以說嗎?”
夷無老君開懷大笑:“但說無妨。”
在衆人憂慮的注視下,他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最近我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地府沒了王隽都變得冷清極了,夜叉小鬼去傳道了,閻王在大殿唉聲歎氣,黑白老爺不活躍了,牛頭馬面也無心吃草了,就連孟婆的湯也越沒滋味了……”
“不是讓你說這個!”夷無老君瞪着他,“本尊是讓你說王隽有什麼出格的事!”
那小鬼吓得一激靈,聲音因畏懼更加顫抖:“王隽,王隽是個好人,她記得我的名字,還把自己的糕點分給我,她沒有做過出格的事……”
“夠了——”
小鬼在他黑山的影子下往後趔趄了幾步,帶着哭腔道:“她真的很好,别傷害她……”
夷無老君回頭看向地府衆人,忍着怒火笑道:“好,好!你們是有默契,但你們護不住她!”
“因為她欺上瞞下,殺害同僚,鼓弄奇技淫巧,讓地府上下懶怠行事!”
閻王大驚:“我們地府對天帝忠心耿耿,不說功勞,也有苦勞,仙君怎能無憑無據這樣說?”
他語氣一轉,流露幾分隐忍:“而且王隽在地府時就任勞任怨,本官都看在眼裡。她既受天帝奉為傳道真人,怎會做出這些事?難道仙君認為天帝這樣的明君也會被蒙蔽麼?”
夷無老君不急不忙道:“傳道本為引渡衆生向善辛苦之事,其中滋味應當親身體會,而用人間的造物行便利之事則為己私欲,生出散漫之心。”
黑無常聽不下去了,嘀咕一聲,“這明明是事半功倍……要這麼說,憑什麼神仙用法寶行使便利就行?”
“連一個小仙也敢向本尊頂嘴,還說沒有失去對天道對天帝的敬畏之心?”
閻王打圓場道:“仙君莫氣,他就是喜歡耍嘴皮……”
他怒目瞪圓,指着黑無常罵道:“罰你一個月不許說話!”
黑無常還想說兩句,被白無常悄悄扯了下袖子,不甘地低下了頭。
夷無老君不想再浪費時間,拿出懷中的鈴铛。
狼月認得這法寶,這法寶集聚三界所有有情生靈的思念而生,輕輕搖晃,便可以見到想見之人。
更難得是,這鈴铛有一對,若是雙方持有,自己所見即對方可見。
難道……
夷無老君對着空氣恭敬一拜:
“陛下,老臣這一路來的所見所聞想必您都知道了。”
地府衆人心忽地一沉,如墜深淵。
天帝威嚴的氣勢跨越天地而來,震得閻王等人立刻跪倒一片,大氣也不敢出。
在鈴铛微微搖動的聲音中,他們的心也跟着顫得發慌。
漫長的沉默中,無數不安的念頭從理智中掙脫出來,又強壓在喉嚨中,忍着不能出聲。
天帝的聲音終于從鈴铛中響起:“寡人知道了。”
“地府衆人以身作則,日日夜夜勤懇,不忘忠心,寡人看在眼裡。隻是……”
“正如夷無老君所言,傳道本是苦心志勞筋骨之事,能鍛煉我等不忘為人之苦,若用法寶科技貪圖便利,豈不是本末倒置?”
他沉吟道:“念在你們勞苦功高的份上,寡人也不再追究此事了。隻需将那些人間的造物拿走便是。夷無老君——”
“老臣在。”
“這地府的事就由你處置吧。”
夷無老君的嘴角上揚,“老臣遵旨!”
地府衆人的心聽得越發涼透了,閻王不敢置信地擡起頭,還想争辯幾句,夷無老君得意地晃了晃鈴铛,卻沒有了半點聲音。
“這是天帝的旨意,你們誰敢違抗?”
地府衆人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切都被裁決完畢。
黑無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頭看向白無常:“老白,天帝的意思是,要讓地府恢複到以前的樣子?”
“不,不會的……”白無常第一次沒了主心骨,慌張地看向閻王。
閻王悲哀的目光看向自己,一言不發。
夷無老君志得意滿地拍拍手,無數夜叉小鬼從地獄的深淵爬了出來,緩緩走向閻羅大殿。
“這是我從地獄裡調度而來的人手。”他俯瞰睥睨地上的衆人,幽幽道。
“畢竟地府擅離職守的太多,由他們處置再好不過。”
閻王憤慨上前道:“他們為天帝效力傳道,在各地出生入死,怎麼是擅離職守?”
白無常默默閉上了眼睛,好掩去其中的憤怒之色。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夷無老君則不以為意,一把扯斷了挂在他心口的物件,無意觸摸到按鍵,發出光亮的屏幕出現一小行清秀的文字——“緊急聯系人:王隽。”
他冷冷笑着,将Pad丢進了火爐中。
爆裂的零件聲在熱烈的火焰中被扼住喉嚨,聲音越來越微弱。
夷無老君仰頭大笑:“地府所有人間造物,全部燒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