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攤手道:“搞不好每個神仙受封都是一樣的待遇。”
玄鳥嘟嘟囔囔着:“沒想到這些神仙還是老樣子,總愛吃這一套……”
王隽默默注視文件夾縫的天帝畫像,不免感到慶幸。
她本不該把畫像拿出來的,方才天帝親眼所見,她隻以為露了餡。
但好在天界神仙雖有法力,卻不了解人間的事,所以對彩印技術也不知曉,故而沒有看到,這畫像上實則有兩個人物。
一個是天帝的肖像,另一個則是……
沒由來的風打斷她的遐思,畫像就這樣掉在雲霧間。
“天界哪兒來的風啊?”王隽欲哭無淚着,着急忙慌地在雲間摸索。
玄鳥也顧不得吃,小腦袋埋在大片雲朵中,眼珠滴溜滴溜尋找。
王隽忽地摸到軟塌塌的肉掌,這絨絨的觸感令她一愣。
尤其是擡眼對上那雙熟悉的銀發赤瞳,她驚喜地跳起來。
“是你?狼月!”
下一秒,她驚慌失措道:“你被神仙綁到天界當坐騎了?”
狼月和顔悅色地回答:“并非如此。”
王隽:“……”
她細細打量着久違的故友,他身着漂逸的長袍,玉簪束起滿頭銀發,赤瞳像夕陽的餘晖,一如既往的燦爛而明亮,溫和的話語中獨獨少了記憶中的那股桀骜不馴。
可明明他耳邊的絨毛也因久别重逢而激動的顫動,可僅僅一瞬,他又恢複了溫順的模樣。
這還是那個混小子狼月嗎?這明明是沉默的羔羊!
許是看出她的不解,狼月這才娓娓道來:“自從上次與你分别,我便尋仙問道,不想沒過多久,真讓我遇上了好機緣。”
他笑道:“現在我是夷無老君的弟子,深受他的教誨。”
“隻是師父因傷心,已經閉關數年,要不是因為天帝誕辰,才不得不強撐出席。”
“哦。”王隽不知怎地感到背後微微發涼,但無從察覺。
“那不管怎樣,還是恭喜你……”
狼月微笑:“現在你我同在天界,可互相照應。若你需要我,隻需去千羅殿尋我。”
“好……”
“那我先走了,師尊現在很需要我。”
王隽目送他遠去的背影,不知為何,方才内心的喜悅被一股奇異的情緒替代了。
“玄鳥,你有沒有覺得狼月怪怪的?”
“他沒有了心。”玄鳥難得沒有對狼月冷嘲熱諷,隻一聲歎息。
“什麼?”王隽不可思議。
“他受封于天帝,封了塵心,往事舊情自然是不記得了。”
玄鳥似笑非笑:“無欲無求,隻有一顆向道之心,很符合那些神仙的模樣。”
“那我是不是也沒有了……”王隽頓感後怕,若沒有了心,她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還是她自己麼?
“第一次受封都沒有起作用,第二次更不必擔心了。”玄鳥安慰她道。
“可我為什麼不會變?”王隽咂摸出不對勁兒來,“難道是你之前告訴我的那句話?”
玄鳥不解問:“什麼話?”
王隽喃喃而道:“莫忘前塵,莫戀是非。謹為人言,莫舍人心……”
玄鳥:“……”
這話并不是它自己所說,而是以前她們曾在小須彌山時,自己曾聽她說過這話。
當初之所以用這句話作密語,也隻是希望能喚醒她的記憶。
不想這話竟能讓她抵抗天帝兩次冊封的力量。
玄鳥歪着腦袋想:莫非在她們相識之前,她還有秘密?
王隽恍然大悟道:“那狼月豈不是永遠都這副樣子了?”
玄鳥心底默然道:他的心永遠不會再為你而動了。
見它低下腦袋,王隽頓時感到腦袋發出轟鳴。
“原來如此,狼月現在是神仙……”
那個面對妖王無所畏懼,對親族背叛忍淚而去,那個對神仙嗤之以鼻,那個為她默默修好棒槌的狼月,已經是神仙了。
王隽不知該說什麼。
遺憾,可惜,失落一股腦地湧到她心裡,讓她不由得感到酸澀。
他是記得她,可他也忘記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