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天語氣冷淡，“在這裡，我允許孩子也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但是你不可以讓你媽媽陪你一起做這個決定。”

女人猶豫地站在遠處，男孩見拽不動她，生氣地沖她揮起拳頭。

“爸爸說得對，媽媽真沒用！”

“你不去，我自己去！”

鳳鳴天示意警衛團的人将他帶出去，再看向雙手發顫的女人，她輕輕安撫：“你做好決定了嗎？”

女人痛苦地邁出腳步，卻在鳳鳴天悲憫的眼中頓住。她的解釋也像是強行說服自己，蒼白無力。

“他再頑劣，也是我的孩子……我不忍心看他送死。”

“我知道了。”鳳鳴天疲倦地擡手打住她的話，轉身不再看她。“走吧。”

男孩興奮地踏出廠房，在微涼的風中打了個冷顫。

那一刻，他的身體急于想回到溫暖的地方。可是一想到爸爸會欣喜地抱着自己，帶着自己去吃好吃的，他又咽了咽口水，繼續向前走去。

爸爸說過，隻要跟着他出國就好了。隻要有錢，去哪裡都會有好吃的好玩的。

男孩想到這兒，挺直了腰闆。

可在警衛團的人拉着自己走得更遠後，他回頭了。本以為會看到媽媽的身影，隻有冷風徘徊在空蕩蕩的道路。

奇怪。以前不管自己跑到哪裡，媽媽一定在自己身後的。可是為什麼這次，媽媽卻沒有出現了？

來到最後一道大門前，他隐約感到門外滲透而來的壓迫感。

“我不去了。”他低着頭抽泣。“我想媽媽了。”

警衛團的人對視一眼，到底不忍苛責他的無知。

年長的女人蹲在他面前耐心教導她：“你聽阿姨的，好好對你媽媽，這世上不管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比不上一個真心愛你的母親啊……”

男孩用力點頭，似是明白了。

她們也沒打算為難這個孩子，拉着他掉頭回庇護所。

“小朋友，你記住。你隻有這一次改口的機會喽。”

“嗯，我知道了！”

她們無奈笑笑，相信鳳首領也不會計較的。

“天佑啊，爸爸來了！”

門外鼻子凍得通紅的男人聽到自家孩子的聲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呼喊。“我是那孩子的爸爸，你總不能不讓我們一家人團聚吧，天佑啊，天佑！”

“爸爸給你買玩具，給你買最喜歡的！”

梅天佑回過頭，掙脫了警衛團的人的手。

“我要出去！”

“哎？那你媽媽……”

“我不要媽媽了，媽媽什麼也沒有，我要跟爸爸走！”

随之跟來的女人聽到後，眼淚一哆嗦地滾落下來，似是不敢置信。

鳳鳴天眼神冰冷：看來愚蠢自私的基因，沒有延續的必要了。

“讓他走。”

門外的人聽到後，以為她們要開大門，作勢準備沖進去。不想一個包裹從天而降，他們以為是空投的食物，蜂蛹般搶作一團。

厚厚的墊子裹着滿眼歡喜的孩子，見到烏泱泱一群人眼中的失望，厭惡和不耐，眼中的光漸漸消失。

“給我留點兒——”

男人擠着上前，錯愕地說：“天佑？”

“爸爸！”

他激動地從墊子裡滾出來，向心心念念的爸爸張開雙臂，可下一秒他撲空了。

“沒吃的嗎？”他翻着墊子，甚至連裡面也割開了，全然沒有注意眼前的孩子。

“爸爸……”

“爸爸”梅天佑欣喜地要找過去，卻看見一群蓬頭垢面，滿臉陰沉的男人。

他的手不安地背到身後，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拉住他。

“我是你爸爸呀，你認不出來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在這兒，她們還能不給咱吃的？”

他仿佛得手，梅天佑，怎麼可能給自己買玩具，買零食？

冰涼粗糙的手幹黑的，粗魯地将自己推到大門，他想起了媽媽的溫暖的手，想起了媽媽的好。

“我，要媽媽……”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對對對，就是這麼哭。”他的爸爸欣喜着，将他舉高，任他在冷空氣中抽噎着。

“你們就這麼把孩子扔在外面不給吃的，還有沒有人性了！”

鳳鳴天轉頭看向女人。

她不安道：“他是我的孩子，他終究是我的孩子啊……他隻是太小了，還不懂事。”

“不懂事？”

“我看你也真是夠糊塗。”

“既然如此，就成全你做個寬容的母親。你可以選擇出去陪他送死。”

女人猶豫了。

“這是你最後一次選擇了。”

女人淚眼婆娑地看着他們，走回避難所，每一次回頭，眼中的淚也越少。

鳳鳴天無言，她很少直面人性的醜惡，但是她必須要習慣。

希望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